「為什麼是半次?」小林彎著脖子看著我。
「因為只交往了一天,人家女孩就跟我分手了。」
「不會吧?」這小子很誇張地張開嘴巴,令我有一種塞雞蛋進去的衝動。不過,為了生命安全考慮,我放棄了這種想法。
「你怎麼這麼衰?」小林從來不會放棄任何打擊我的機會。當我的頭往下垂的時候,這小子似乎有些後悔。
「喂,當我沒說過。」這小子又補充了句。
潑出去的水可以收得回來嗎?
三個問題並沒有持續下去,或許是我們都沒有想出有意思的話題追問了,又或許是我們都有著各自的心思,總之,三個問題的活動改成了看電視。
許多人認為西裝筆挺地站在人前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可我卻覺得這種行為用「人模狗樣」來形容比較貼切。
「你怎麼不在台上?」一道清脆的詢問響在身後,我不用轉身也知道來人是誰。
「因為我不想被人當猴看。」我就不明白我為什麼總要把小林的話給頂回去,一轉身便瞅見這小子很不友善地蹙著眉頭。
「我可沒說你是猴。」在這小子沒發作之前,我及時地補充道。
「我看你是緊張吧?」小林把揚起的拳頭收了回去,嘴巴上卻沒放過我。
「誰?誰緊張了?」我承認我天生就不太融入舞台這種環境,但我有緊張嗎?我很不服氣的和小林對視著,心裡卻虛虛的。
如果兩個男人的眼神可以交織出火花,那一定是敵人;如果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眼神碰撞出火花,那一定是潛在戀人。
可我和小林算什麼?我冷不住打了個寒噤,還好柳葉璇恰到時機地出現了。
「高助理,請你到後台安排人員準備下一個節目所需要的道具。」柳葉璇是一個很有氣質的美女,今天的她儘管只化了淡淡的妝、穿著一襲標準的黑色連衣裙,卻散發出了耀眼的魅力。
「啊!好的。」我一邊嘴上答應一邊向前走,繞過小林身旁的時候正好看到這小子嘴巴張了張望著我,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可事實上,小林並沒有喊住我。我故作放鬆地笑了笑,心想:或許是我真得太緊張,以致於神經過度敏感。我的這些小動作顯然沒有能夠逃脫柳葉璇的眼睛。
「如果你有什麼話要和你朋友說,那你就趕緊回去說完再來。」柳葉璇頓了頓腳步,猶豫著說道。雖然她用的是建議的口吻,可話一說完她的腳步便加快了。
我回頭看了一眼小林,那小子也在不遠處看向我,而我口袋裡的手機幾乎在我們對望的那一刻振動了幾下。
我低下頭,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是一條短信:我先回家了。早點回來,我有事跟你說。
我抬頭望向小林所在的位置,那小子果然背著身慢慢離去了。我收回視線,一邊走向「鬥獸場」,一邊回復短信:知道了,好的。
我說過,我並不喜歡舞台,但是,如果有一個美女非要拉著你一起「出台」,那我想只要是個男人都沒有辦法拒絕這份美麗的重責。我也並不例外。
事情的背景是這樣的:杜凌菲表演的魔術中有一個環節是「長刀切人」,一直跟她配合的小小姑娘卻在關鍵時刻因為身體有恙而缺席了本晚活動。本來這是一件與我無關的事,可是今晚卻出現了兩個小小的意外:第一個意外是女主持人柳葉璇在第六個節目演出後「無意」將壓軸魔術「長刀切人」劇透給了觀眾;第二個意外是因為本人嘴賤。正當杜凌菲焦急蹙眉之際,本人從天而降地出現在這丫頭面前並打了聲招呼「你今天精神不錯嘛」,再接下來我便從杜凌菲抬頭一瞬眼神中閃現的驚喜眸光感到了極大地不安。
「喂,丫頭,你可千萬要保證我的人身安全啊!」這是我第29次提醒,回答我的是杜凌菲美麗可親外加賊兮兮的笑容和「砰」的一記關門聲響。
「老大,你就放心的去吧,對於你這種捨身救場的大義之舉,我們全校師生會銘記在心的。」汪明言無恥的聲音夾雜著一陣嘻哈笑鬧飄在道具廚外。
「你丫的混蛋,等我出來看我怎麼收拾你!」我激烈地掙扎著、拍擊著黑壓壓的四周,我腦門上方立即迎來兩記敲打音。
「丫頭!別敲了,別敲了……」
在一浪高過一浪的歡叫聲中,我的神經絲毫沒有因此而放鬆,相反我隱隱感到襯衫已經被汗水浸透。忽然之間,兩根蔥蔥手指在黑暗中晃了晃,這是我和丫頭約好的信號手勢,這個手勢意味著我要在觀眾面前露臉了。我迅速地調整情緒,盡量擺出一個含笑的面孔,很快一束強光掃來,我的腦袋隨之出現在了觀眾眼裡。看著這些歡笑的面容,我竟然一時間忘記了緊張,對著台下的師生吹響了口哨。
不過,一分鐘後我又「被縮回了」道具廚內,隨後那兩根手指又在黑暗中擺出一個「V」,按照約定這次的手勢後的30秒內我必須通過廚內的暗格逃離這片黑暗的空間。這裡,我需要解釋一下,這個道具廚實際上和舞台下方是相通的,只要通過一個櫥櫃內的開關在事宜的時間打開那個暗格,那麼魔術表演中「被切割」的人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適時完好無損地出現在觀眾面前。小時候為了看這個「奇跡般的切人表演」,我和我媽、表弟三人買了一百多塊錢票、提前了兩個小時趕到現場。自從杜凌菲告訴了我這個魔術背後的竅門後,我就憋了一肚子火氣。
既然明白了道理,那麼大家都很清楚了這個魔術並非我們想像中那麼危險,實際上「被切割的人」一直都很安全。可是,意外發生了……
距離杜凌菲第二次手勢出現已經過去了十多秒,暗格是被我打開了,可是該死的衣服纏住了機關上的一個螺帽,導致了我左半身卡在了櫥櫃內。
「老大,你快點啊!」汪明言這個無恥的傢伙在我背後發出了聲音。
「你吵什麼吵,沒看到我被卡住了啊!」我一肚子火氣全噴到了汪明言的頭上。
「可是你再不出來……」汪明言結結巴巴地說。
「可是什麼可是!沒什麼可是的,別吵我!」我打斷汪明言的話。
「你剛剛說什麼?」我突然意識到一件事,卻一時間想不起來,只好扭回頭看了一眼汪明言。
汪明言這次什麼都沒說,舉著一塊走了「28秒零48」的秒錶豎到我眼前。
我盯著這小子看了一眼,又盯著快速移動的指針看了一眼,閉起眼睛大聲尖叫:「啊!」
《原罪》裡有提到:人的第一本能是生存,在生存遇到危機的時刻,人會迸發出毀天滅地的力量。
當我從卡縫中巨力摔出、後背產生強烈疼痛感的那一刻,我知道我得救了。
汪明言這小子看著我狼狽的模樣,捂著嘴在旁邊偷笑,在被我狠狠瞪了幾眼後,這小子總算識趣地沒有再次發出有聲的笑。
「老大……」我剛讚許地給了這小子一眼,汪明言又杵到了我身前。
「幹嗎?沒看到我在休息呢!」我一隻手撐著酸痛的後腰,抬眼瞪著他。
「可你……」汪明言撇著嘴指了指我,指了指舞台,又指了指秒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