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認為相親是屬於我這種長相不漂亮人的專利,漂亮的人通常有很多重選擇,似乎並沒有非相親不可的必要。
「丫頭,你為什麼相親?」我喜歡用「丫頭」這個稱呼來稱呼杜凌菲,因為我覺得她與《和空姐同居的日子》裡的「冉靜」有著相近的氣質,時而安靜,時而野蠻,一樣的善良。那個斯文的帥哥終於無趣地離開了這家餐廳,而丫頭從剛剛開始一直很安靜。我打破安靜的氛圍,好奇地問道。
「那你呢,為什麼相親?」丫頭不答反問我,同時抬了抬視線看向我。
「你怎麼知道我相親?」莫非這丫頭能看到人的過去?我驚訝地張開嘴巴。
「如果你沒相過親,怎麼可能知道這家餐廳?」這丫頭很淡定地說,我沒想到她的思辨能力這麼恐怖。
「我就不可能是聽別人說的?」
「第一次來這裡的人可以輕輕鬆鬆報出這家餐廳的菜名?」自從被這丫頭威脅後,我為了給她掙面子,每道菜上桌後我都會報一下菜名,再夾一份到她碟子裡。
「那我就不能和前女友來這裡約過會?」我不服氣地說。
「這就更不可能了!」這丫頭搖了搖頭。
「為什麼?我就不能有約會?」我非常不解地問。
這丫頭頭搖得更加厲害,非常篤定地說:「你不是沒有約會的問題,而是你根本就沒有前女友,或者說你從來都沒有過女朋友。」
「你為什麼這麼肯定?」我總是問出這種讓自己後悔的問題。
這丫頭忽然笑了起來:「你真不知道你們學校那些女生是怎麼評價你的?」
我搖了搖頭,等待著她的答案。
丫頭定定地看著我:「真想知道?」
「你還是別說好了。」自從那次聽過三個女生對我的議論,我就已經不再關心別人如何評價我,尤其是女性。
丫頭對我狡黠地眨了眨眼睛,頓了頓開口:「其實她們也沒說你什麼,只是說你是個好人。」
哎,我又一次聽到了這個很不想聽到的「頭銜」。
「我相親是因為我媽想抱孫子。」出了餐廳,我對杜凌菲說。
「嗯。」丫頭「嗯」了一聲。
「那你是為了什麼?」我側頭看著這丫頭。
「和你差不多吧。」丫頭思忖了片刻,說。
「和我差不多?別開玩笑了,你這麼漂亮,追你的人一定很多,至於被你媽逼著找對象嗎?」我苦澀地笑道,卻沒察覺到杜凌菲臉上異樣的表情。
「你不相信?」這丫頭直勾勾地盯著我,明亮的眼睛裡流動著莫名傷感的光芒。
「不是我不想相信你,是實在沒有辦法相信。」我避開了這丫頭的視線。
同樣的一段路,有時會覺得很漫長,有時會覺得很短暫。這段沉默的路,我和丫頭各自想著各自的心思,既漫長又短暫。
「買衣服的錢我明天帶給你。」不知不覺,和這丫頭一起走到了地鐵站口。
「不用了。」丫頭快我一步向地鐵站內走去。
「喂。」我的腳步停駐了下來,在後面喊道,杜凌菲頭沒有轉過來,身影頓了一下。
「你家很有錢嗎?」其實我想說,下次再遇到相親的情況,你還是喊顧子揚吧。但不知道為什麼,話到了口邊就變了。
「我沒錢,不過我有一個有錢的爸爸。」
丫頭消失在了電梯下行的前方,我緩緩地走進了地鐵站。
或者每個相親人的心底都藏著一個小秘密,杜凌菲那丫頭心底的秘密是什麼?回家的一路上,我一直想著這個問題。
我剛下了地鐵,就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
「我迷路了。」電話裡的聲音我一點都不陌生,我第一時間聽出了是小林。
「你在哪?」頭痛地揉著額頭,我發問。
半個小時後,我急匆匆趕到了市公安局。
「我總算等到你了。」一樓大廳裡,灰衣警官焦急地迎面走來,用解脫的口吻說著,同時對我指了指坐在一個角落抽泣的小林。
「他怎麼了?」我到現在還是一頭霧水,這小子電話裡除了報了「公安局」三個大字,只剩下嗚咽聲一片。
「你還是自己去問他吧,我先走了。」灰衣警官聳了聳肩,一陣輕鬆地向外走去。
「小林?」我走近了這小子,試探著問。
小林把頭埋在自己的手臂裡,繼續發出那種嗚嗚的聲音,沒有丁點反應。
「小林?發生什麼了?我來了,我是高飛呀!」我彎著腰,繼續問。
哇哇……
這小子猛然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一個躍起撲進了我的懷裡,我條件反射地將手臂張開。
「噹噹噹,好吃的來嘍。」我端著一大盤炒飯,按唱戲的步法走到小林面前。
這小子到現在為止眼圈還是紅紅的,不過依據他一回到家就喊「餓」的表現,我斷定這小子不超過五分鐘就會恢復正常。
唉,我還是太小看食物對這小子心情的影響力了,這才幾分鐘,這傢伙已經把頭埋進了盤裡,徹徹底底地化悲痛為食慾了。
「你慢點,慢點。」我幫小林拍著後背,真怕米飯噎進他的氣管。
「好吃。」小林滿嘴鼓著米飯,仰起頭說出一句,又很快把頭埋了回去。
「好吃也慢點啊!」我被這小子逗得又氣又笑,大聲提醒著。
又三分鐘後,看著這小子意猶未盡地舔著嘴唇,擺出一副滿足的神情,我不禁心疼起來。
「你今天怎麼會出現在公安局?」把盤子洗完收進了櫥櫃,我重新出現在沙發前,開始了盤問。
「我可以不回答這個問題嗎?」這小子把視線撇到一旁,輕聲說。
「不可以。」看著這小子扭扭捏捏的模樣,我更加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於是,我很肯定地說。
小林強扭著頭,還是不肯吭聲。我將手攬過這小子的肩膀,緊緊摟住他的後背。
這小子肩膀抖動了一下,臉上寫滿詫異地轉了過來,和我對視。
「真的要說嗎?」這小子有些不太情願地問。
我對他點了點頭,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