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博濤,我認為最靠譜的人,兩個小時後攜帶著兩千大洋救我於「口水飛濺」之中。
打發走張師傅,博濤皺了皺眉頭,問我:「修門需要花這麼多錢嗎?」
「我也不知道,反正錢都給了,懶得去想了。博濤,錢過陣子還你。」我把餘下的幾百大洋裝進皮夾裡,對王博濤說。
「沒事,我不急。」博濤是一個惜字如金的人,也許是性格的原因,他很少和人一次性。交談三句以上的話。不過,冷漠只是他的外表,博濤其實是一個內在很友善的人。有的時候連我也會覺得博濤太過冷靜,他對所有人的態度都是那種冷冰冰的、話語不多的,即使是我這個他最好的朋友也不例外。
「這麼快就走?不坐坐?」我把被張師傅喝過的茶杯送進廚房後返回客廳,便看到博濤轉身離去。
「不了,我下午還有一節課,還要趕回學校。」博濤不通情理地消失在了這間屋子裡,幸好我習慣了這傢伙呆板的態度。
我其實是一個很沒有耐心的人,從下午三點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桌上的報名單才整理出五分之一左右。按照這個進度,我根本不可能在主任規定的時間內完成任務量。頭疼地拍擊著腦門,可是無論我怎麼警告自己,都沒有辦法把精力完全地集中起來。
有個名人曾經問過自己一個問題:當你做一件事情特別痛苦的時候,為什麼不給自己找一件開心的事情去做?
我不記得這個名人是誰了,但我已經試著把注意力從煩躁的工作情緒中轉移了出來。我的人出現在了客廳,視線不由自主地投向了二樓的隔間。
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叫「同居者協會」的地下組織?在這個組織的內部,成員經常會討論一些都市飲食男女的合租話題,最近一期的八卦話題是「你的同居者房間裡藏著什麼秘密」。
如果你不知道這個組織,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因為它只是一個網絡貼吧,由數十萬的匿名合租人員組成。從某種角度來說,所有通過網絡相識的人都不能算是真正認識的人,因為網友只在網絡這個虛擬平台上展現想要表達的那個自己,我們並不清楚對方在生活中的全部。也許正由於彼此不相識,網絡上的人可以無話不談,許多在現實生活裡沒有辦法說出口的話題可以在網上找到許多有同樣經歷的人一起探討。
「同居者協會」就是某幾個網友發起的「合租者」之間的下班聚居地,在這裡,「合租者」可以無所顧忌地暢談合租生活中那些有趣的事兒。
我發現這個貼吧實屬偶然。具體時間大概在半年前,那個時候的我還是一個「非合租者」。一次逛一款非常迷戀的網頁遊戲《天書奇談》的論壇,偶然碰到幾個女玩家聚在一起玩一個揭露彼此「同居者」八卦的遊戲,於是,我很好奇地在線旁觀了很久。通過她們的聊天內容,我在網上找到了她們的大本營「同居者協會」,自此我也成為了該組織的一員。
很遺憾的是,雖然我很早就加入了「同居者協會」,但由於本人一直以來都是一個「非同居者」,所以每次他們討論話題我都插不上嘴。也就這樣,我整整當了一百多天一句發言都沒有的貼吧會員,目前除了剛剛加入貼吧六小時以內的新會員,就屬我的等級最低。
現在,既然我也有了「室友」,那麼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再做一隻沉默的羔羊,不對,是沉默的待爆發者。我決定了,為了具備談資,我一定要潛進小林的房間一探究竟。
小林房門的鑰匙一直是掛在鎖孔上的,我對著鑰匙猶豫了很久,徘徊在好奇心與合租守則之間的一桿稱終於斜向了好奇心。我壓在鑰匙上的手輕輕旋轉了半圈,房間的門也隨著我手的旋轉而打開了一條越來越大的縫隙,我聽到自己因為緊張而暗吞口水的聲音。
我的身體向前傾,門徹底打開了,這一刻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在這間總共才進入過四次的房間裡轉了兩圈,所看到的擺設簡單到我可以用手指頭數出來的地步:我的書櫥、我的折疊床、小林的行李箱、一張木桌、一張椅子、桌上擺了一台純白色的筆記本、椅子上掛著小林換下的格子襯衫、地面還擺了一盆我叫不出名的綠植。
就這樣?有秘密?
我徹底傻眼了,愣在原地半晌沒有移動一下腳步。冷靜,冷靜!有個成語叫「急中生智」,也許可以解釋成:人特別急的時候記憶力會變得特別好。
我腦中的記憶畫面準確定格在垂吊在床沿的一件黑色內衣上,我怔怔看向貼著牆角的那張彈簧床,視線還沒有抵達,腦子裡已經蹦出了一個爆炸性的標題「我的同居者是個內衣小子」。於是,我情不自禁地咧開嘴巴呵呵大笑,右手的手機立即開啟了照相功能,向那張彈簧床瞄去。
現代的網民比十年前初涉網絡的初哥初姐們精明多了,不僅新聞要「有圖有真相」,誰要是發個帖子「沒圖沒真相」,那也鐵定沒人相信。不過,哥們我早有準備!
卡嚓!
我看著拍下的照片,笑容突然僵住了。照片裡除了一張彈簧床,怎麼什麼都沒有?我不可置信地把眼光再一次投到了那張不大的床鋪上。
乾乾淨淨,一清二白,一套枕頭,一條毯子,一無所有!
我瞬間衝到床邊,腿跪在鋪上,把毯子扯下來,在床上翻找了起來。可是,這麼一張小床它也藏不了污納不了垢呀!
莫非我真地幻視了?
一番搜索無果,我焦躁不安地在房間裡踱來踱去。人急的時候不僅會記憶力變好,對外界的感應能力也會同時變差。我從床邊踱到房門口,再從房門口踱到床邊,這中間當然要經過木桌前的那段路,而在木桌前的必經之路上恰巧擺放了一盆不長眼的盆景,於是我這個長了眼卻沒給它正眼的人又很恰巧地踢在了那盆東西上。
結果,我受阻力影響突然性地身體斜倒,而在斜倒的過程中我及時用手撐住了地面,於是我改變了腦袋先落地的最壞結局,改善為屁股先落地,但是在我屁股落地的過程中,我的屁股又一不小和那盆搖搖晃晃的東西碰撞了一下。再接著……
匡當……
我摔坐在地上,不忍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