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沒有想到她沒等來周明軒接她,到是等來了顧秋白。
顧秋白一襲白衣站在門口,風吹動他的長袍,街上人來人往,他一襲白衣卻有如神砥。
「青青,我們能談談嗎?」顧秋白笑容如三月的春風。
柳青青以為顧秋白是替周明軒當說客的,可是,同他走了很久,已至出了皇城,可是,顧秋白卻是一個字也沒有提起周明軒,儘是與他說些他從前瑣碎的事。
他不說,柳青青便也不好相問,兩人便並肩慢慢的走著。
「青青,我要走了。」顧秋白忽地停下腳步輕輕淡淡的說了一句。
柳青青腳下一頓,「你說什麼?」
「青青,你願意和我賭一把嗎?」顧秋白望著柳青青道。
「賭?」柳青青抬眸望著顧秋白,卻觸進他溫潤的眸光中。
「是,我們就賭一把你在明軒心中的位置?如何?」顧秋白道。
柳青青盯著顧秋白的眼睛,發現他並沒有開玩笑,她先有一絲猶豫,但漸漸的,眼中卻變得凝重起來,「你想如何賭。」
「跟我走。」顧秋白一字一句道。
三月的春風中,兩岸的綠楊依依,春風撫亂一池春水,淡金色的陽光在池面跳動著,岸邊的男女相視而望,嘴角不自覺得溢出一絲笑意來。
「什麼,青青跟秋白走了。」慌亂的聲音隨著茶杯亂地的聲音同時響了起來。
「王爺,您當心啊!」老管家看著那滾燙的茶水濺到周明軒的手背頓時心慌膽寒。
周明軒一把抓住老管家的手,雙眼一瞪,怒道,「明日就沒說些別的,沒說他們去哪了?在什麼地方?」
「王爺,手……手……」老管家痛得差點要給周明軒跪下,周明軒鬆了手,他這才一邊甩著手一邊齜牙咧嘴道,「王爺,明王就只派了個人傳回了口信,那人就只說了這麼多,其他的便什麼也沒說。」
周明軒騰地一下在屋子裡竄了起來,一下踢倒一把椅子,一下撞翻一張桌子,直嚇得老管家心驚肉跳,差點心悸病發作了。
「王爺,您,您要不就想個法子把王妃找回來吧。」老管家兩眼淚花有些哀求的道。
要是再不把王妃給找回了,那他這把老骨頭連同整個楚王府非得讓王爺給拆了不成。
「你就沒問那人是在什麼地方遇見明日的?」周明軒道。
老管痛又是錘胸又是頓足,「王爺,我問了,可那人說不知道,他就是來傳一句話,說完就走了。」
「那你就沒留住人家。」周明軒急切道。
「王爺,我……我……」
「你說你在我身邊也呆了這麼多年了,怎麼連這點小事也做不好了。」周明軒沒有給老管家解釋的機會,鐵青著臉就打斷了他的話,「你說我現在怎麼辦?這天下這麼大,誰知道顧秋白那混蛋把青青拐到哪裡去了?」
一想起那日在花園裡撞見顧秋白向青青表白,他就更加坐立不安了。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斃,他一定得想個法子。周明軒沉著臉看了老管家好幾眼,最後他一扭身,風一樣的朝門口捲了出去。
「王爺,王爺……你要去哪?您要去哪啊?」身後是老管家焦急的聲音。
周明軒出了門直接朝皇宮撲了過去,此時還是一大清早,皇帝正在朝堂上上著早朝。底下的眾大臣正在底下各抒已見,他在上面聽得昏昏欲睡。
「王爺……您不能進去……您不能進去……」
太監尖銳的聲音伴隨著周明軒的闖入讓整個朝堂的人驚呆了。
「王爺,這可上著朝了,您怎麼能就這麼闖進來。」那皇帝還沒怎麼著了,旁邊的大臣便紛紛的詐開了鍋。
「給我閉嘴!」周明軒凶狠的掃了他們一眼,然後幾步跨到皇帝跟前,「老頭,我要找人。」
「王爺,您這,您這太沒有規矩了,您要找人怎麼能找到這朝堂上來了。」臣子們開始痛心疾首。
「你們再不給我閉嘴,信不信本王將你們扔出去。」周明軒這下徹底的怒了,「就你們這些人,一口一個規矩,可晉王叛亂的時候你們怎麼不給他去講規矩,眼下天下太平了,你們一個個就舔著臉來跟本王講什麼規矩!」
周明軒的這一通怒吼把那些大臣唬得鴉雀無聲,底下再沒一個人敢哼一聲。周明軒這才扭過頭去看著皇帝道,「老頭,翻天覆地,你也必須把顧秋白那個混蛋給我找出來!」
皇帝眼睛咪了咪,「嗯,那個要找他也不是不行,不過,你總得告訴朕是為的什麼來找他吧!」
「他……他……他拐走了青青。」周明軒一掌劈在皇帝面前的御案上,咬牙切齒的道。
「哦……」皇帝意味深長的應了一聲。
「廢話少說,老頭,你到底幫不幫我找!」周明軒沉著臉道。
「找,當然是可以找的。」皇帝扶著鬍子點了點頭,但卻意味深長的掃了底下的眾大臣一眼,「可是,為了找一個人這般的勞師動眾,的確是不合規矩的!」
「老頭,這個時候你也跟我說什麼規矩!」周明軒怒視著皇帝。
「朕可不是在為難你!從古至今的確是沒有這個規矩的!不信,你問問底下的這些人朕說的對不對。」皇帝掃了一眼底下的眾臣道。
「老頭!」
「不過,話可以分兩邊說的。」皇帝瞧著周明軒怒極氣盛的樣子,不禁一笑,「如果你要找的那個人是當今的皇后,那一切又另當別論。」
「你是說……」
「話已至此,你好好想想吧!好了,朕乏了,今個兒就到這吧!退朝!」皇帝揮了揮袖子,扶著太監的手幽幽的去了。
周明軒僵立在原地。
老頭那意思,明擺著是讓他接這麼燙手芋頭,想讓他做皇帝,可是,他從來就沒有覬覦過那個皇位,更加不想坐在那個位置上,策馬天涯,馳聘沙場這才是他的夙願。他不願做這個皇帝,可是,若不做這個皇帝,那老頭是絕對不會替他將青青尋回來的!
青青……
那張嬌俏的容顏忽地又浮現了出來。
周明軒,其實,你是喜歡我的吧!
周明軒,我不想做寡婦!
周明軒,痛了就哭出來,別怕,我在這裡!
不!他不能讓她離開,他不能沒有她!
身後有急促的腳步聲響了起來,皇帝老頭眸光猛地一亮,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用不了多久,他應該可以安靜的坐在庭院裡曬曬太陽,喝喝茶,過幾天平靜順心的日子了吧!
杭城的某只遊船上。
周明日一邊品著茶,一邊眺望著船處的這一片湖光山色。
「按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啊!真是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這話真是一點也沒說話!」周明日一邊舉著茶杯一邊感歎道。
柳青青『騰』的一下站了起來,用力踢了踢周明日的瞪子,「眼下還是四月,哪來的映日荷花別樣紅,周明日,你這人睜眼說瞎話的功夫真是越來越高了啊!」
「多謝皇嫂讚譽。」周明日笑著起身給柳青青揖了一恭。
「周明日,你臉皮真夠厚的,你幹嘛老跟著我們啊!」柳青青皺著眉頭,有些惱怒的瞪著周明日道。
「誰跟著你了,我只是很不小心的和你們走在一路而以。」周明日笑道。
「是啊,有誰會這麼『不小心』啊,這半個月來你已經『不小心』跟我們走了很長的路了,你有完沒完啊!」柳青青道。
周明日上上下下的掃了柳青青一眼,「小皇嫂,你雖然已經紅杏出牆了,但怎麼說也是我皇兄明媒正娶拜過天地的妻子,可你看看,你如今跟著顧秋白一路流山玩水這叫什麼事啊,我不能替我皇兄看著嗎?再再退一萬步說,就算你跟我皇兄分了,你嫁給了顧秋白,但顧秋白也是我兄弟,於情於理,你也不能這樣對我啊!」
「滾!」柳青青用力的踹了周明日一腳,氣呼呼的跑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正說著,顧秋白掀開簾子走了進來,「青青,有一個人要見你。」
「誰啊!」柳青青生著氣還沒緩過神來。
「你說是誰啊!柳青青,你好大的膽子!」簾外響起一陣熟悉的怒吼聲。
「周明軒。」柳青青『騰』的一下站了起來,面上又驚又喜。滿心的喜悅怎麼也掩不住。他真的來了,他真的來找自己了。
那鋒利的輪廓,俊美的容顏,不是周明軒還會是誰了。
「皇兄,你的動作可真夠慢的。」周明日抿了一口茶,打趣的插了一句。
「滾你丫的,你派人來的時候就不能說清楚一點嗎?」周明軒恨恨的推了周明日一把。
周明日撇了撇嘴不置一詞,他要是說的太清楚那不就沒趣了嗎?再說了,他要是那麼容易找到柳青青,那那個皇帝不就換他做了,他才不要了。
「周明軒,你……你怎麼來了……」柳青青扯著袖角,雙臉燃起一股可疑的紅雲。
「我怎麼來了你不清楚嗎?」周明軒欺身到柳青青跟前,雙眸微咪,幽深的眸子有隱約跳動著兩股火焰,「小青兒,有些日子不見,你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啊!你竟敢背著我和別人私奔,你說,是不是有人教唆你的啊!」
「你……你憑什麼這麼說啊?我想去哪就去哪,你管得著嗎?」本來看到周明軒很高興的柳青青,可一瞧到周明軒一上來就興師問罪的樣子,反而有些不高興了。
他憑什麼這麼說她啊,他有什麼資格說這些話,她和顧秋白是清清白白的,可他和秋若塵可不一樣!
「好!好!好!」周明軒一連說了三個好字,然後他一彎腰,柳青青只覺得身子一輕,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被周明軒抱了起來。
「周明軒,你幹嘛啊!快放我下來,你這個流氓,你這個癟三!你這個……」
「囉嗦!」周明軒哼了一聲,張嘴就柳青青那引起未罵完的話盡數吞盡的口中。
周明日與顧秋白相視一笑,同時走了出去。
船裡輕紗搖曳,船外水波輕晃。
「喂,小白白,你後悔嗎?」周明日伸手攬著顧秋白的肩膀道。
「後悔什麼?」顧秋白淡淡一笑,抬眸望向岸邊那輕拂的楊柳。
周明日朝船裡努了努嘴,「你就不傷心?」
「明日,我發覺你最近的話挺多的!」顧秋白斜眸掃了周明日一眼,「對了,我忘了告訴你,我剛剛見到明軒的時候也見到了另外一個人?」
「誰啊?」
「青青的妹妹,柳飛……」顧秋白話還未說完,就只瞧見周明日身子一陣踉蹌,緊接著他就覺得面前一黑,柳飛飛正一臉笑意的盯著他旁邊的某人。
「明王爺,你,你啥時來娶我啊?」柳飛飛盯著周明日俊朗的臉道。
「鬼……鬼啊……」周明日大叫一聲,然後轉身『撲通』一聲跳進了水裡。
柳飛飛在船上氣得直跳腳,「王爺,王爺,你別跑啊,我追不動了!王爺……」
顧秋白看著這兩人,嘴角微微一動,轉身慢慢的走了。
這樣,真好!
「周明軒,你和秋若塵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什麼秋若塵,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提她做什麼?」
「你不難過了?」
「難過啊?難過你竟然不相信我愛你,而且,你竟還敢給我跑了!」
「等等……你剛剛說,你愛我?」
「是啊,我愛你,這有什麼好懷疑的!」
「那……那秋若塵了?」
「天啦,這麼跟你說吧,若塵對我來說是從前,你對我來說是現在和將來!從今以後我的心裡只有你,這樣,可以了吧!」
「真的!」
「真的,比金子還真!好了,我能不能繼續下去啊,我已經瞥得不行了!」
「那你要保證!」
「好,我保證!」
「……」
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低……
無論怎麼跌跌撞撞,也不管當初是因何在一起,也不管這中間的過程如何,但惟一能夠相信的是,我不能沒有你。
我要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