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雨總算是驅趕走了溽熱難熬的天氣。但是雨剛停下,太陽便流火一樣烤得地面的一切都彎彎曲曲。一輛送葬的金盃車靜靜地停在路旁的空地上。車裡的手機不停地響著諾基亞經典的鈴聲,卻沒人接。
車裡面有兩個人,哦不,嚴格來說是兩具屍體。其中一具躺在後面,已經面目全非。另一具坐在駕駛位置上,胸口中了一槍,白色的襯衣被染紅了一片。觸目驚心。
突然。
「潘虎!」雲落羽還沒來得及睜眼,最先喊出了這個名字。
隨後他猛地直起身,呆呆地看著四周。他喊出的回音還在山谷裡迴盪著。他的心跳得就像在擂鼓,自己都聽得到。接著,一個意識開始在腦海裡逐漸生成,一些記憶片斷開始像放電影一樣在腦海裡閃現,他開始有了疑問:我是誰?我是死了還是活著?我是雲落羽還是雲羽?
他開始打量自己這副乾癟的軀體,簡直就是弱不經風,他抬頭看看車頂。他掙扎著打開了車後面那兩扇門,掀開了屍體上的白布,看到了潘虎那張熟悉的臉。他死了。而自己還能看他的屍體。這似乎是在說明自己還活著。
女人,呵呵!該死的女人!他在心裡罵了起來。
雲落羽曾經是一名最好的特種兵,現在卻只能以一個敗家子的身份出現。他不禁有些覺得荒唐。這副軀體的主人叫雲羽,只不過這個雲羽可不像自己是個特種兵,而是一個吃喝嫖賭的二世祖,家裡的流雲大廈也算得上是濱州市數一數二的大企業了。是餐飲業和旅遊業的巨頭。
流雲大廈的老大就是這雲羽的父親雲海天,在濱州市也算得上是響噹噹的人物。而他的出身卻只是個少年犯。出獄的時候二十五歲,找不到工作,便蹲在以前的流雲餐廳前,被雲羽的外公看到後就給了他一個刷盤子的工作。後來看他做事勤快,為人忠誠,便把女兒給了他。結婚後,這雲海天便成了那流雲餐廳的掌舵人,二十幾年下來,愣是蓋起了一座流雲大廈。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跡。
雲羽(以後就用這個名字代表這個借屍還魂的傢伙)的頭暈暈忽忽,看什麼都開始旋轉。他關上車門走了出去,就這樣暈暈忽忽開車直奔火葬場門口。
「老孫,開門!」他把頭伸出車外喊了一句。
此時天快黑了,火葬場雖然建的和市政府一樣現代,但還是免不了給人一種莫名的壓力。老孫打開了懸浮伸縮門,這伸縮門安裝上後,老孫可是省了不少的力氣,一按電鈕門就自己滑動開了。他研究了這門很久了,一直沒弄明白這東西是怎麼浮在空中的。據說這東西花了十萬塊錢,都是從死人身上賺回來的。
他拿著遙控出了門衛室,對著雲羽說:「場長急壞了,打你電話你又不接,還以為你出事了呢。」
雲羽說:「能出什麼事?最多就是車壞了。我總不會和死人區開房吧?」
「你小子,什麼時候能有個正經!」
雲羽啟動車開進了停屍房,他和老李把潘虎的屍體搬了下來後,雲羽問道:「花姐在嗎?」
「在,估計在洗澡。」
雲羽點點頭,然後去了衛生間門口,靠在牆上抽煙。花姐今年三十歲,長得還算過得去,身材不錯,模樣也不錯,但還是單身。她的工作是給屍體化妝,讓它們能體體面面地離開這個世界。也是這個工作耽誤了她的青春,但她喜歡這個工作,她總說:「死人比活人實在。」
她一出門,正在用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髮,一看到雲羽就嚇了一跳:「死小子,在這裡幹什麼?嚇死我了。」
「花姐,你加個班,回頭我請你吃飯。」
「我沒聽場長說呀。」
「這錢我出。是個當兵的。」
「這話說的!太見外了,是你朋友嗎?」
雲羽點點頭說:「算是吧!」
花姐點點頭說:「走吧,早下手,早完事。」
兩個人進了停屍房,花姐背了一個工具箱,從裡面拿出各種化妝品在修補著潘虎的身體。一直到了半夜總算是把潘虎打扮得滿面紅光了。就像是個在熟睡的人。雲羽這才點點頭心酸地離開了。
這一晚他躺在宿舍裡都沒有睡著,他很難理解自己活過來的事實。借屍還魂?但為什麼又有雲羽的記憶呢?他開始試著去理解這件事,最後他說服自己,這可能就是像電腦一樣,把自己的那身體裡的信息拷貝到了另一台電腦上了。
在第二天把潘虎推進了煉人爐裡燒了。在燒潘虎的時候,他看到了自己的政委和營長。還看到了自己的養父,那個已經雙鬢斑白的老頭。但是自己並沒有莽撞的過去相認,因為他知道,自己的死很蹊蹺。那個女殺手的動作看起來是受過軍隊專業訓練的,她的每一個動作看起來都是有跡可循,雖然她在極力的掩飾。也就是說,自己很可能是被謀殺的。如果這時候暴漏身份,自己這條撿回來的小命可就不保險了。
雲羽說的那個該死的女人,便是有著天下第一殺手之稱的罌粟美人。雲羽和潘虎接到命令,負責抓捕這罌粟美人,保護好國家公安部的副部長。但是在那關鍵時刻,雲羽手裡的槍沒有打出去那一發子彈,而這女人竟然毫不客氣丟出了一顆手雷。直接朝著潘虎而去。他顧不了那麼多,直接過去將潘虎抱住,按在地上,但是太晚了。就聽轟地一聲後,一切都安靜了。
這該死的女人,太美了!
潘虎的屍體變成了一把骨灰後,雲羽在床上躺了一整天,思維一直在雲落羽和雲羽的記憶力來回穿梭。天黑透了的時候,很多人打電話過來,他都沒有接。
雲羽就這樣一晚上沒睡好。一大早才想起來自己要回家一趟,這天是外公的八十大壽,雖然誰也沒有邀請,但是自己今天要是不露面可就太混蛋了。他回到家的時候,一家人都坐在沙發裡。
雲羽進來後看了他們一眼,隨後一步步上了樓。外公雖然年邁,但精神矍鑠。他站起來說道:「你小子回來一句話不說,什麼意思?」
雲海天看著他說:「怎麼樣?工作還順利吧?」
這個工作是雲羽賭氣找的,為了這個工作,他沒少給火葬場的場長送禮,甚至還對這場長用了美人計。其實目的很簡單,這相當於對父親的一種報復。你不是非要我工作嗎?要我去當什麼醫生去救人,我偏不去。雲羽此刻突然意識到自己多麼的操蛋,他說:「爸,還好。」
外公一聽就呵呵苦笑了幾聲,隨後大聲罵道:「給我滾,以後別讓我見到你這車,我忌諱!」說完就氣呼呼進了屋子。
雲羽的母親叫玉珍,是個很漂亮的女人,這樣的好處就是,雲羽也是個很漂亮的男人。這也導致了這個傢伙在情場裡如魚得水,並樂不思蜀,深深地陶醉其中。母親跟著雲羽上了樓,站在他的床前說:「雲羽,你不要胡鬧了。你爸爸讓你工作是為了你好,你不想管理家族的企業,可以去做醫生,你可是個醫學院的高才生,國家培養你容易嗎?而你卻任性地去幹什麼火葬場的司機,醫生在救人,而你卻非要毀滅人。」
雲羽此時很睏,他迷迷糊糊看著自己的這個母親說:「媽,我很累,讓我睡一會兒。」
玉珍點點頭,然後出去了,搖著頭說:「這爺倆讓我怎麼辦?」
雲海天卻一拍大腿站了起來,笑著說:「這工作也不錯,起碼讓他知道人活著是為了什麼。」
雲羽剛倒在床上,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