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蘿聽著電話那邊從未有過的凌厲聲音,一時間蒙了頭,她站在落地窗前,望向倫敦的霧天。
剛剛她看到來電顯示上是林卓的名字時,內心幾乎雀躍。她以為林卓回頭了,回頭求她讓她回到他身邊。
但沒想到,他卻用那樣冷冽的聲音對自己下命令。就像是在下最後通牒。
如果我不回去呢?林卓你會怎麼做?會把我殺了嗎?那樣你不就是殺人兇手了嗎?那樣你一定會愧疚一輩子的吧,如果那樣能讓你記住我,我也認了。
可是,好像我蘇蘿在眼裡,從來都不算個什麼。要殺我,你恐怕都懶得自己動手吧。
呵,真可笑。她嘴角扯出一道笑容,轉身,收拾行李,打電話訂了最早一班回國的機票。
林卓坐在花園裡,陽光懶懶地照在身上,煞是舒服。如果要是心也這麼暖就好了。
他微閉著眼,雙手打開放在長椅上,一眼看去十分悠閒散漫。但只要近看,就會發現他緊鎖的眉頭像怎麼也化不開的濃霧,永遠給人捉摸不透的感覺。
蘇蘿,其實他不是沒愛過。只是年少的愛情,乾淨得不染容不得一絲雜質。
當他聽到蘇蘿在美國的生活狀況時,他明白,那個簡單乾淨的蘇蘿再也不在了。從此,他身邊雖然經常鶯燕成群,然而他卻從沒有愛上過誰。
直到遇見朝南。
看到朝南的第一眼,他就義無反顧地愛上她了。不計手段不計後果。不計,朝南是否也愛他。
蘇蘿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他雖已察覺,但並未睜開眼。
讓我再想想你的好,也許我就能忘掉所有痛。
許久,林卓才緩緩睜開眼。蘇蘿看著他,表情很平靜,眼裡卻氤氳著一層濕霧。
那樣對視了很久。林卓才開口道:「為什麼要那麼做?」
「想做最後的賭博。」
「你的賭注是什麼。」
「這一輩子的愛情。」
「可是你賭輸了。」
「在你面前我什麼時候賭贏過?」此時,蘇蘿的聲音已有些哽咽。她想起小的時候,每一次和林卓賭電視上哪支球隊會贏她都會賭輸。
其實,她不是每次都要選輸的那一方。只是每一次她都讓林卓先選,然後自己永遠選擇與林卓先悖的那一個。
這一次,她賭上全部搶先選一次,可是還是選錯了。
或許愛一個人太深了,輸就會成為一種習慣。因為總想讓那個人贏,因此再無選擇。
後悔嗎?也許是的。後悔從今以後連朋友都沒得做了,後悔從今以後再也看不到你笑了,後悔從今以後我的記憶裡再無你的餘生。
可是,畢竟,我愛過啊。我努力地愛過你呢。林卓。
林卓和蘇蘿都沉默了很久很久,太陽漸漸西沉,最後一抹余暖在他們身上停留。蒼涼的天際,泛紅的晚霞,時光裡要說再見的離人。
「知道我接下來要說什麼嗎?」林卓說。
「嗯。」
「你能做到嗎?」
「嗯。」蘇蘿像個小女孩認錯似的點點頭,眼淚一滴一滴砸落下來。
「蘇小蘿。」林卓喚道。
蘇小蘿。這是小的時候,林卓喚她的稱呼啊。為什麼再次聽到,卻是隔了這麼久。久到她以為剛剛聽到的都是從時光深處傳來的幻覺。
「嗯。」她小聲應道。
「從今以後,再也別出現在我面前。」林卓說著,便起身,臨走前轉身對她說了最後一句,「祝你幸福。」
蘇蘿想開口叫住她,但是她知道沒有用。她怔在那兒,任眼淚在臉上肆意流淌。良久,她才對著天邊的落日應道:「嗯。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