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手術終於完成。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滿頭大汗地走出來。
北歌趕緊上前,問:「醫生,宋離怎麼樣了?」
醫生摘下口罩。有氣無力地回答:「燙傷很嚴重,背部大塊皮膚組織被燒壞。」
「能好麼?」
「能。」醫生瞥了北歌一眼,繼續說道,「但是恢復過程會很艱辛。期間病人的身體不能動彈。」
「所以?」
「所以需要有人一刻不離地照顧。」醫生說完,便兀自走開了。
所以需要有人一刻不離地照顧。
那個人,只能是北歌。
第二天下午。
陽光暖暖的。最近的天,基本上每天都是晴朗的。
翻天覆地的純白。透支著人的呼吸。空氣裡濃重的消毒水味,刺得鼻頭發癢。
這個味道,太熟悉了。熟悉到讓她感到可怕。
她永遠都忘不掉,這個味道帶給她的生離死別。在這個味道的浸泡中,她經受著另一個人一次次慘烈的毀滅。
眼睫輕輕顫動,面頰肌肉緊繃。陽光傾斜,在純白的病床上落下一縷柔光。白色的紗布裹著她瘦弱的身體。
依然,有陣陣疼痛,從背後傳來。刺錐般,在各個神經中來迴盪漾。
不知不覺,眼淚便滑落。滲入鬢角兩縷挑染的綠色發尾裡。滾燙,如同她起伏的心,經受著秘密報復與無可奈何的愛。
側目,一個頎長的背影站在窗前,彷彿一尊絕美的雕像。與生俱來的沉重感注定他的身影是寂寞與孤獨的投影,地面一地年輕的影子逶迤。
她輕輕地吸了吸鼻子,然而在開口的時候還是沒能遮掩住濃重的鼻腔。「北歌。」
聽到呼喚,窗前的身影輕輕轉身。緊鎖的眉頭在轉身看到病床上的宋離時突然如漣漪一般蕩漾散去,露出平靜的湖面。
「醒了。」北歌走向病床坐下來,伸出一隻手去摸宋離的臉。「還疼嗎?」
聲音很輕,像柔柔的晚風,除此之外,還帶著心疼。
宋離的臉在剛接觸到北歌的手那一刻,眼淚,便決堤般地湧出來。
看見她哭,北歌更加心疼。「很疼嗎?我去叫醫生。」
說完北歌便急忙起身。然而還沒邁出第一步,他的手便被宋離拉住。
一陣劇烈的痛感因為快速起身而在背後灼熱燃燒起來。宋離眉頭一蹙,隨即又緊緊咬牙,總算是忍了下來。
「不要走。就在這兒陪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