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倒覺得,行護衛是有意的與本王炫耀她們同你的關係親近呢。若不是當成自家主子看待,如何敢放肆,」軒王和悅笑言:「只是,本王聽聞,煙妃自小居於外祖母家,回府居處的日子屈指可數,想來相處的日子有限,你同她們倒似朝夕相處般親密?」
上官行遂一笑:「投緣吧,屬下也覺得同她們沒來由的如家人般親切隨意。」
「投緣如此,倒極難得,」軒王笑言,「只是講道怕本王,本王又沒有多長出兩個頭三個翅膀出來,有何可怕?」
紅箐眼珠轉了轉,陪笑道:「王爺您並沒有什麼可怕,不過是,您的責罰可怕。您若肯去了責罰,我們也省得提心吊膽畏您如虎了。」
「責罰?你若無過錯,便不必擔心了。」
「您為王府之主,有無過錯您說了算。人誰無過?奴婢難得一時疏心闖下禍,您若肯大事化小,從輕發落就是了,反過來,一點子小事便一頓板子要了奴婢命,多冤枉。更何況,無錯還有人嫁禍呢,王爺能偏袒奴婢一些自然是好。」
上官行道:「你看看,給她個笑臉便敢放肆大膽了。王爺,看樣子要不了多久,您也可以同我炫耀兩個丫頭同你情近不分主僕、沒大沒小了。」
此後軒王倒也真不加意怪罪。
紅箐、竹玉同軒王水火不容的關係確實緩和了許多,紅箐暗暗掂掇:這樣也算熟識了些,以後再有禍事發生,多少也能照看一、二分,比以往形同陌路要好些。小姐是蕭將軍身份罩著,自己同竹玉,小小使女,比螞蟻命還不值錢,有商君在,誰知會怎樣?如此想著,對軒王竟有說有笑的,刻意討好了幾分。
閒來只是無事。軒王雖接了追查刺客的差事,竟是查無此人,連日來一些蹤跡兒線索沒有。眼見皇上責令的一月之限將至,兩個皇子,卻是一個在府中悠閒品茗,另一個,成了怡紅院常客。
怡紅院是京中第一個花柳繁華地,王孫公子追歡逐笑所在。據說,怡紅院的姑娘們個個等閒了得,無數的風流解數,客人們無不流連忘返,自然,也少不了一擲千金。因此,坊間紛紛傳言,怡紅院的紅牌身懷三絕,色絕,藝絕,另一個,是多金。
明月樓老闆柳清清,便是怡紅紅牌之一。
軒王最近丟了正事不顧,倒是往這個紅粉知己處去得勤了。不但自己去,還帶上上官行,程普,連帶雲煙主僕三個。
當著雲煙面,柳清清頗知禮識趣,舉止上落落大方,閒言笑語,同軒王毫無私情狎暱舉動。雲煙在場,程普著意取笑,諸如,「柳姑娘如此善解人意,不如隨了王爺回王府,朝夕奉侍,豈不省了王爺奔波相思之苦?」
柳清清笑言:「奴婢哪裡敢高攀?世子若不嫌棄,奴婢倒情願隨去世子府,容奴婢灑掃庭院做個粗使丫頭,也就是抬舉奴婢了。」
「哦,我府中若連個粗使丫頭都有柳姑娘這般姿色,我也就不必再踏出府門半步了。就如,」程普看了看雲煙,「溫香軟玉在側,又何必遠處沾花惹草?」
「這話,倒不似世子素日風流的性情了?」柳清清眼泛桃花的取笑。
「風流就不許轉性?你沒見哪個王孫公子改過從良?」
「沒有。別說王孫公子,連我們怡紅的姑娘們都未見脫離從良的。在此歡笑不好?講何從良?世子還是收了這份心思,也好照顧我們些生計。」柳清清笑,轉道,「知道世子喜舞,近日舞院的姑娘們又練得一支絕妙新舞,現下叫她們來舞與世子看如何?」
「好,」程普欣然,「叫來看看,若果絕妙,本世子重賞!」
柳清清一笑,喚上人來。
十二個異域打扮的舞孃,絲薄的紅紗衣包裹得身形畢露,凹凸有致,光看妝扮,就足以叫人血脈噴張。長髮如絲綢般披垂,只飾以兩三個貓眼祖母綠,手腕腳腕上帶著一串金色小鈴鐺,舞動起時,清脆叮鐺。
這幾名舞孃練得大概就是勾魂攝魄的本事,舉手投足,嬌嬈異常,身姿曼軟,體態撩人,飛旋舞動,目眩神迷,鈴鐺聲也似成了迷人的誘惑,敲得人心房砰砰的跳動加速。
程普滿意點頭:「不錯。」又悄向軒王,「比七嫂如何?」
軒王看了他一眼:「看不出?不如本王令煙妃同舞,也好讓你見見高下之分?」
「不敢不敢,」程普訕笑,「七嫂金尊玉貴,豈是這青樓舞女可比的,唐突失言,勿怪勿怪。」
「七嫂,」程普招呼,雲煙卻不答言,皺著眉望向上官行,上官行正直著眼望向當中女子腕上金鈴,目光怔仲。雲煙登感詫異,隨之細看,只覺眼前一片金光飛舞,噹噹泠泠的一片清脆鈴音,有條不紊如清流溪水般悄入心田,又在那份安心的清涼中,繁複的紛繁錯亂雜踏而來,如亂絞的斜風細雨,混於室內淺霧般迷漫的襲人熏香裡,迷迷濛濛……登時心志全失,目眩神迷。
眼見那名女子越舞越近,忽然,「叮」的一聲,在雲煙耳中響起,如清脆圓潤的玉石相擊,露滴清荷,雲煙倏然驚醒:「西域雪蠱!」暗叫一聲不好,抬手掀翻桌子,砸了過去。
登時歡宴成了搏命場,兩方殺到了一處。
雪蠱輕若飛塵,白若粉末,掩於熏香繚繞下,以西域特製金鈴誘之,一刻鐘,便會深入人體內。重此毒者便成了行屍走肉,聽人擺佈的木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