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九月來臨,漸漸有了些許涼風,陰天也不似那樣燥熱煩悶,連知了都不湊熱鬧了。醫院的白色梧桐生長得異常繁茂,樹蔭下,隨處可見有人散佈。
蘇言也是挺著肚子,推著輪椅上的宋唐,散佈在這樣的林蔭大道上。兩個人的心境卻完全不同,蘇言覺得心情明朗,她甚至哼著小調。而宋唐,雖然一臉笑意,心裡卻是很翻騰。
張耀開車經過看到他們,然後停了下來,將頭從車窗伸出來,他笑:「哎呀,好興致,市長,你感覺怎麼樣啊?」
宋唐白了他一眼:「你叫我什麼?」
自從宋唐出事,沈書航逃逸之後,市政的工作都交給另一個副市長和市委書記在處理。張耀作為宋唐的秘書,要協助其他領導的工作之餘,還要負責宋唐的事,很是辛苦。
張耀『嘁』了一聲,然後把頭縮回去,將車開走。
蘇言低頭說:「阿唐,我覺得,張秘書越來越囂張了。」
「他家生二胎,要不你去舉報一個?」宋唐挑眉,回頭看著蘇言,握住她的手。
蘇言想了想,搖頭:「算了,等你好了,重新掌握政權,弄死他。」
宋唐對自己的老婆的話,深表贊同。他拍了拍蘇言的手:「回去吧,你休息一下。」
蘇言點頭,推著宋唐回去。張耀已經在病房等他們,他把宋唐抱到床上。蘇言抬手捂嘴打了哈欠,近來越來越貪睡了。
「困了就回去睡吧。」宋唐說,其實這一周,蘇言都是在病房睡的,他也知道那樣的睡眠根本不好,可她就是不回家睡。
「沒事,我……」她想說,就在旁邊的床躺一會兒,可看到張耀似乎有正事,她只好點頭:「好,那我回去睡一會兒,晚點過來。」
宋唐點頭,剛好林學琛推門進來,宋唐說:「學琛,你送我老婆回去。」
「我長得像司機?」林學琛覺得莫名其妙,怎麼宋唐他們家的人使喚起他來,那麼駕輕就熟的。
其餘三點一致點頭:「嗯,像!」
於是,林學琛只好能奉命送孕婦回去。
張耀關上門,坐到床邊,沉聲說:「找到沈書航了,他被我們的人追著到處躲,到處逃,但是,他在美國期間見過一個人,杜卿……」
「你擔心他把這件事告訴杜卿?」宋唐想了想,就算沈書航不主動說,杜卿大概也能問出什麼來。
張耀失笑:「不對,他一定是告訴杜卿了,因為,杜卿回國了。」
宋唐一怔,隨即微微瞇起眸子,問:「她現在在哪裡?」
「在我們手上。」張耀說,看著宋唐讚賞的目光,他繼續:「我知道小蘇現在不能承受任何打擊,所以,我怕她會去找小蘇,就在機場把她扣留了。」
宋唐點頭,知道張耀做事有分寸,很信任他。他又問:「宋正那邊怎麼樣了?」
「唐書記,啊,不,現在應該叫唐總,唐總已經答應了宋正的條件,放宋雨桐出來,讓他們一家移民。」張耀頓了斷,抿唇,帶了一絲笑意:「不過,宋雨桐被送進瘋人院兩天,已經人不人鬼不鬼的,跟真的瘋了沒兩樣。」
宋唐點頭,等這一切都安頓好了,他也該開始自己的治療了。宋唐閉目:「我去見見她……」
「她也是這個意思,不過是要求見小蘇!」張耀說,冷哼一聲:「怎麼可能讓她見到。」
宋家的白色豪宅裡,宋正收拾著一家人的行李。移民都辦理好了,他也該帶著老婆孩子去過普通平凡的生活。儘管傅若芳現在行動不便,說話口齒不清,宋雨桐也像個小孩子一樣。但是,他謀劃了一生,也累了,能過平靜安穩的日子,他很知足。
只是,有一個人,他始終對不起他,那就是他的兒子,宋唐。從小,他就沒給過阿唐所謂的父愛,長大了,他還算計兒子。宋正看著坐在沙發上照顧宋雨桐的傅若芳,笑著走過去。
宋雨桐穿著碎花裙子,紮著兩條稀鬆的鞭子坐在沙發上,抱著一個洋娃娃。她素顏,笑著用手擺弄洋娃娃金色的頭髮,理了理娃娃身上的裙子。
「娃娃乖,姐姐帶你坐飛機,好不好?」她笑著對娃娃說,然後轉過頭看著傅若芳:「媽媽,我要帶娃娃走,好不好?」
「好,好!」傅若芳心疼的抬手撫摸著孩子的頭。
算計了一輩子,到頭來,她殘了,女兒瘋了,因果循環。傅若芳的眼角有了淚水,抬手拭去,將自己的頭靠在身後宋正的胸膛。
宋正拍了拍她的肩頭:「別難過,會好起來的,到了那邊,我會找最好的醫生治好雨桐的,你也是,多多鍛煉,會好起來的。」
傅若芳哭得更厲害了,抬手掩面:「我,嗚嗚……我,錯了,嗚嗚……清林……我,對,對不,起……」
「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宋正安慰道:「怪我,若非當初我把事業看得太重要,或許我們現在只是一對幸福的普通小老百姓,若芳,是我對不起你,所有的懲罰都該降臨都我頭上,你和雨桐才是無辜的。」
「嗚嗚……」傅若芳只是哭,說不出來話,著急,用拳頭捶打著宋正。
唐淳站在門口,她是來給他們送行的,看著這樣的場面,她只是揚唇一笑,那笑裡多少帶了譏諷。她走過去,看著一家人的互動,心裡別提多難受。他們一家人和睦得很,那她呢,她的阿唐呢,還躺在醫院,下肢癱瘓。
宋正自知一切都源於自己,她扶起傅若芳,走到唐淳面前:「我想,去看看阿唐?」這是一個疑問句,他在徵詢唐淳的意見。
「但是,我不知道阿唐是不是想見你。」唐淳抱著雙臂,看著宋正,說:「我想,還是不必了,宋正,時至今日,我已經無法相信你了,所以我要確保那件事不會被流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