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是珉汐答應過的短篇……已經完結的，放心入坑。
——
【1】
冗長的十五年，肖荷只喜歡了一個人。
從開始形成記憶的五歲到朦朧青澀的十五歲。十年時間裡，她喜歡了魏佳8年。不，更準確的說是單相思了8年。
七歲到十五歲。
真的很久了。
八年的時光讓魏佳從一個有些嬰兒肥的小男孩變成了眉目清秀的少年。八年的時光讓小時候頗為可愛的肖荷變成了臉上有十幾顆青春痘的思春少女。
當然，時光改變的不只是容顏。更顛覆的是性格。
小時候的魏佳是一個見人就十分羞澀的小男孩，在左眼角的那顆小小黑痣都會跟著他紅起來。現在的魏佳是全校轟動的帥哥，他游刃有餘的遊走在這所小美女眾多的學校。別人提起他，莫過於這幾個形容詞：風度翩翩、侃侃而談、幽默風趣等等這類詞語。
而小時候的肖荷呢，是一個活潑開朗有些小逞強的女孩。每學期期末，老師的評語開頭也就是莫過於：你是一個活潑可愛幽默風趣的小女孩爾爾。現在的肖荷，是一個沉靜內斂靜默少語的少女，老師每學期評語的結尾總是：假如你能更多地與同學交流，我相信你會取得更大的進步。
身邊的人總在變，肖荷也就是在隨著身邊人的變化而變化。當然，這其中最大的緣由就是因為魏佳。就像是正比例函數的關係。魏佳是自變量X，肖荷則是應變量Y，而中間那個「百年不動搖」的K就是肖荷對魏佳的傾慕之情。
這種暗戀，像是一種蠱吧。把我變成了不像我的我。
然而對她施了這蠱的人卻一點都不知道。
【2】
不過誰說暗戀就一定沒有結果。
那部當年紅透了亞洲的《初戀這件小事》裡，女主角不是也一直暗戀著男主麼？到最後灰姑娘不是也變成了公主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麼？
最最最重要的是：肖荷和魏佳已經是8年的同班同學了。按老師教過的概率計算，小學全班四十五個人只有肖荷一個人到了初中和魏佳在一個班級的只有肖荷。這個低到極低的概率讓她碰上了，這不能不稱之為緣分。
小學一年級到初二，就是這整整八年的同班同學。然而更值得人感慨的是，這八年裡，他們的對話總共加起來還超不過一篇小學作文的字數。的確是個令人感慨的數字。
面對一日漂亮過一日的魏佳，肖荷慢慢地只能獨自呆在角落欣賞他挺拔的背影。
這日午休時，肖荷像往常一樣坐在圖書室角落的位置閱讀一本毫無營養的言情小說。黑白色的校服以及肖荷額前厚重的留海讓她微小地像空氣裡的一縷塵埃。她小心翼翼的翻過一頁又一頁，連「嘶嘶」的翻書聲都沒有發出來。
「同學，我可以坐你對面麼？」在她頭頂響起少年變聲期特有的聲音，有點小低沉，這樣的聲音其實是很好聽的，唱歌的時候大概會有像陳翔一樣的小迷離。
她搖了搖頭，眼皮抬也沒抬地拒絕：「不可以。」
肖荷的語氣很淡，淡得好像剛才什麼話也沒說過。大概是她的聲音也很小，剛才還站在他身邊的少年好像一下子就坐在了她的對面。
這八年來往滄桑了說，肖荷簡直練成了對身邊的一切漠視的態度。所以，即使極少和男生接觸，不，是即使很少和男生說話，她仍舊可以淡淡地、不著痕跡地無視坐在對面的人。
但是她可以感覺到對面的少年淡淡的不悅，就衝他不停敲桌面的幼稚行為她就可以斷定這男生肯定耐不住寂寞。
那本小說的情節到了高潮，男主角因為雙親的原因來不及和女主角告別就直接到了英國留學，女主角因為他的不辭而別而痛不欲生……
「同學，待會兒我的一個朋友也要坐這兒，沒關係吧？」
冷不丁，對面少年又開始講話。剛進入傷感狀態的肖荷頓時被彈回現實。
有點小可惡。她這麼想。
「有關係」她輕輕答道，把頭埋得更低了。
少年因為她的這個答案頓了一會兒，又說道，「我們很快就會走的。」
這次她連一個字都不想說，輕輕點了點頭。
對面的人沒一會兒又開始抱怨，深深埋怨的語氣讓她想起了深宮裡那些失寵的妃子。肖荷握了握拳頭，準備離開。
「魏佳！你怎麼坐在這麼角落的位置啊！還得我好找！」
肖荷連書本都拿好準備起身，卻忽然聽到有人喊魏佳的名字，她又像殭屍般又坐了下去。肖荷幾乎要咬碎自己的一口牙齒。
魏佳不是從來不去圖書室的麼？
她就在她準備抬頭找尋那抹被她深深刻在心上的背影時——
「別嚷嚷！」對面的人忽地起身。
肖荷不但差點咬碎了一口牙齒，指甲已經在掌心摳出了血痕。她的臉像是被一種詭異的魔法染得通紅，心跳速度之快，身體溫度之高令她自己都有些詫異。
她終於抬起了頭，面前坐在他面對的男生正是深深皺著眉的魏佳。他的雙手插在兜裡，再次隨意地坐了下來。看見肖荷抬起頭，他露出些許詫異，左邊眼角那顆小小的黑痣也生動起來，「肖荷，是你啊。」
肖荷的臉色應該是極其難看的蒼白色。剛才極高的溫度被另一種難以名狀的冰冷代替，她幾乎是倉皇地看了魏佳一眼匆忙跑走。
身後的魏佳張著嘴巴，搞不懂剛才的肖荷為什麼忽然臉色那麼差。
「剛才坐你對面的那個女生是誰啊，面色忽然那麼難看？」劉碩陽一臉不解地看著他。
魏佳也是一臉疑問地搖搖頭，「沒什麼，一個同學。」
【3】
肖荷在這次對話之前曾經YY過很多煽情唯美的鏡頭。她簡直搞不懂現實為何如此殘忍。
但是搞不懂歸搞不懂，她的手上鉛筆依舊順暢地在白紙上描畫。她在很努力地回憶昨天魏佳的那張臉。畫完，她放遠了一看，總有哪兒不對……但是是哪兒不對呢？她努力回想著每一個細節，連一根眉毛都沒放過。
她緊緊皺著眉頭，忽然舒展開。於是又拿起鉛筆，輕輕在左眼角點了一點。肖荷終於笑了笑，抬頭看了看自己房間周圍滿屋子其他關於魏佳背影的素描。
果然是正臉比較好看。
這張臉的背影她畫過太多遍，她可以眼也不眨一下報出用幾筆可以把魏佳的背影表現出來。可是正臉，這還是第一次。
第一次那麼近距離地看他的正臉。
果然是個美人胚子，她感歎。用《紅樓夢》裡描寫賈寶玉的那句「天然一段風流」的確在再合適不過了。
她小心翼翼地在素描底下寫上「魏佳」的名字，躊躇了許久她決定把素描夾在美術書裡。
肖荷的姿態是謙卑的，即使這紙是自己的，這畫是自己的。她的動作很輕，怕嚇跑了這一刻的靜謐。只有這種氣氛下，她才能感覺到自己是和魏佳處在同一片藍天下的。
她有些糾結地期待下一次看見魏佳的正臉。或許畫得可以比這張更好、更好。
【4】
只是肖荷沒想到這個機會來得那麼快。
一個星期後週五的中午，在學校的食堂她又碰見了魏佳。那個將近一米八的身影正好排在了她身後，遠遠看去就像是公主和小矮人的差距。
肖荷的動作驀然僵硬起來，面對著各樣菜式腦袋卻在飛速轉動。
不能點紅燒肉，醬會沾到嘴巴上；不能點雞腿，拿起來啃太粗魯；不能點蒜香雞肉，味道太重。最後她點了四盤菜！花菜青菜小白菜大白菜！她看著自己手裡綠油油一片，真心覺得自己被菜到了！
「肖荷？是你？」
肖荷正轉身拿筷子正好又碰上剛打完菜的魏佳。她點了點頭匆匆走向食堂最角落的位置。沒想到魏佳卻跟在她身後，再次坐在了她對面。
她的臉再次陰沉下來。其實只要有人從側面看見肖荷是可以看見她耳根如血一般的紅暈。
「你似乎很討厭我？」魏佳的臉上笑意稍減。
「沒啊。」肖荷小幅度的搖了搖頭。
少年生動的臉上換上一臉疑問，他像是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肖荷，我記得你小學不是這樣的吧！」
「是麼？」
「三年級去淮安江春遊那次我掉到了江邊好像還是你拉我上來的吧！」
「嗯。」她還是輕輕點了點頭。內心的暗流卻不停的波濤洶湧起來。
那是她第一次和魏佳有接觸啊，她怎麼會忘記呢……九歲的小魏佳掉到了淮安江邊的淤泥裡，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她，第一個毫不猶豫去拉魏佳的人也是她。那天魏佳本來十分帥氣的雪白的襯衫變成了難看的灰色。他哭著抹眼淚把手上的淤泥擦到了臉上，狼狽不堪。可是他還是一邊抹著眼睛向她說了謝謝。而她則紅了臉卻鼓起勇氣拉起魏佳的小手去找老師。
小時候的肖荷的確很勇敢，因為是魏佳所以才可以更加勇敢的吧。可是現在的他太美好，就像只有童話裡才能出現的王子。而她，非但沒有蛻變成白天鵝更有向醜小鴨發展的趨勢。
遙想當年很無畏，如今卻是很頹憊。
魏佳擺出回憶狀，「我記得你那時候很勇敢的啊！」
肖荷抬起頭提了提眼睛，牽強地笑了一下，「是麼？謝謝。」
之後無話。氣氛尷尬地無以復加。
魏佳的目光忽然瞥到肖荷放在旁邊的美術書，看見封面上「肖荷」二字潦草地像是用草書寫的，他有點憋笑，「對了肖荷下禮拜我們美術培訓班要交作業，你接濟我一份行不行？」
肖荷低頭戳著飯，聽見魏佳這麼說隨手把美術書扔到他手裡，語氣依舊淡淡的，「吶，我的作業都在這裡，你拿回去隨便選一份吧。」
「啊！八年老同學，果然情誼不一般吶！」
類似陽光的笑意蔓延到了肖荷眼角，她有些被逗笑了，「不用謝。」
【5】
週末的美術培訓課上，魏佳滿懷感激地回家翻開肖荷的美術書，準備從她的作業裡抽一幅應付一下。忽然從書中掉出一張紙質不一樣的素描。他懷著好奇心打開那張畫，之後卻呆愣在原地。
畫的背景是在學校的圖書室最角落的桌子內，畫中只有一個少年。線條很流暢，少年左眼角有一粒很小的痣。看得出來作者畫同一個人已經畫過了很多次。大概是因為畫的是自己吧，心裡總有有說不出的感覺。而畫的下方正是用他的筆跡簽著他的名字：魏佳。
肖荷畫的竟然是他自己！連簽名和他都出奇地相似！
他慌亂的想把這幅畫放回去，然而老師的手卻已經先他一步拿走。
「你畫的是你自己？畫的不錯，拿去參賽應該可以獲獎。」老師露出欣慰似的笑容。
聽見「可以獲獎」四個字，他忽然噎住了口中的話。這種比賽的獎項在中考裡是可以加分的呢……一種愧疚的感覺漫上喉嚨，他直直坐了下去。
中考加的這幾分對他來說，就似乎是省重點與是重點的差別……真的很重要……
與此同時，肖荷再也找不到了那張畫。她也忽然想起，那張畫夾在美術書裡。
她怔了很久。回過神以後的感覺是期待。
或許，她可以選擇告白……又或許可以抓著這把柄去威脅……總之有各種或許。
一向睡眠很好的肖荷破天荒失眠了。
【6】
週一的時候魏佳果然主動來找肖荷。只不過沒有她想像中的唯美場面。
魏佳臉色異樣地拿著那本美術書放到她桌子上，有些抱歉的說道，「對不起肖荷，有張素描似乎被我弄丟了。」
肖荷握了握拳頭，過了一會兒才抬起頭看著他，「沒關係。」
在他走後，肖荷迫不及待地翻找那張素描。不是，不是，都不是。
果然找不到了。
她低下頭，心底莫名浮上一種名為「失望」的情緒。
肖荷昨晚才下了決心的告白，噎在喉嚨，再也說不出來。
這場暗戀，沒有現於陽光之下。
【7】
可是某些非傾慕以外的事情，誰都不能阻止它爆發在光天化日之下。
初中每個班級都要訂閱一份報紙，說是要瞭解時政實事，為中考的思想品德做準備。
那天，她破天荒去班級的圖書角看了看報紙。她向來敏感，對於自己的東西更是。繁雜的版面她一下子就在報紙左下方「第四屆安槐市中小學生美術大賽」的版面發現了那張素描。
素描下面赫然寫著二等獎，還有魏佳的名字。
身邊的同學誰也搞不懂為什麼那個向來安靜的肖荷同學在看了那版報紙之後迅速衝出門，連撞到了老師都不顧。
魏佳剛進門，就聽見有同學在講台上大喊「哇塞！魏佳的畫得了市裡二等獎呢！」魏佳猛地尋找肖荷的影子，可是沒有。
但是他立馬回過神，對那位同學笑笑：「是嗎？謝謝。」
之後，有更多更多的同學圍了上來。
肖荷繞著操場跑了兩圈才好受些。
她以為自己會哭。
可是並沒有。只是一種深深的蒼然夾雜頹唐的感覺。好像心裡某個部位某條線忽然之間毫無徵兆地崩塌。
肖荷不知道自己應該擺出怎麼的表情。那幅畫是自己的，可是得獎的人卻是魏佳。她甚至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或許魏佳從來沒打算過告訴她吧。
她演著操場走了一圈又一圈。抬頭看著天空的之後忽然明白了。
這樣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魏佳看見了那幅畫卻說沒看見，是變相地拒絕了吧。既然自己喜歡得那麼安靜，那麼讓這場暗戀的逝去也安安靜靜地吧。
肖荷忽然笑了。以前曾經想過假如被魏佳拒絕後會怎樣呢？那時候她覺得自己一定很不得了。可是事實是：沒有放肆的大哭，沒有暴飲暴食，平靜的速度比她想像之中快得太多。
她安安靜靜地走回教室上課，好像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魏佳正被同學圍住講述這幅畫的創作歷程等等。而肖荷一個人回到座位，默默拿出課本擋住了自己此時的表情。
一切都似乎那麼自然。
以後的以後，她不問，魏佳也沒有解釋。
兩人平靜地度過了憂傷而明媚的青春期。關係再正常不過。
有肖荷自己明白：那場暗戀悄無聲息地埋葬在這裡。再無見天日。
窗外依舊陽光明媚，它就在明媚中無疾而終。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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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算是我寫得最快的吧……
寫得嘛也不是很好，不過總要有個第一次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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