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今天一天,我在公司。」郭艷紅爽快地說。她已經作好了跟他交涉的思想準備,只等他過來了。
對公司裡的事作了一下安排,尤興寶就開車出發了。他心裡急,上了高速公路以後,開得很快。三個小時多一點,他就開到了南京。
進入南京公司所在的那個院子,還不到十一點鐘。他停好車,出來乘電梯上樓。走進公司,他就臉色板板地在公司裡面轉了一圈,然後才走進總經理辦公室。為了撩人耳目,這裡他沒有要辦公室。
他沒想到,他的保密工作做得這麼好,卻暴露得這麼快。他剛剛讓財會把第一筆的五千萬元錢,從總部打到這裡,就被姚紅梅發覺,並且已經追過來,跟郭艷紅進行了交涉。
好在他暫時穩住了姚紅梅,這裡的情況,其它幾個董事還不知道。否則,馬上就會引起他們的懷疑,然後爆發一場內訌,甚至會出現分裂。
「尤總,你來了。」郭艷紅見他進來,還是恭敬地站起來,叫了他一聲,然後連忙給他去泡茶。
尤興寶朝門外看了看,想去關門,卻發現許多員工都在偷看著他,就沒敢去關。他還故意大聲問郭艷紅:「那塊地的手續,辦到什麼程度了?」
郭艷紅說:「差不多了,就一個紅線圖沒拿到了。」
「要抓緊,爭取趕在明年上市前開工。」尤興寶習慣發號施令,尤其是當著員工們的面,他總是以命令的口氣對郭艷紅說話,以示他董事長的權威。
他在站在門口說完這幾句話,才走到裡面的會客區,坐下來,等待郭艷紅坐過去。
郭艷紅把泡好的茶給他端過去,然後去關了辦公室的門,才走回來,在他對面的洗髮上坐下來。她心裡有些緊張,嘴上卻輕鬆地說:「你開得好快啊,三個小時多一點點,就到了。」
「心裡急,車子就跑得快。」尤興寶也想把談話的氣氛搞得輕鬆幽默一些。
他邊說邊把目光朝郭艷紅的眼睛裡探去,想跟她接通一下開始有些生疏的心靈。郭艷紅卻閃爍著目光,不肯跟他對視。
尤興寶心裡有些難過和不安,就開門見山地說:「我沒想到,她會這麼快就找到這裡,這是一個很嚴重的情況。不知你的怎麼想的?所以我特意趕過來,跟你商量一下,我們應該怎麼辦?」
郭艷紅眨著眼睛看著他說:「是啊,我也感到很意外。那天她來,顯得很平靜,似乎胸有成竹。我卻反而被她搞得很緊張,很慌亂,不知道怎麼辦好。」
尤興寶最關心的是他們的秘密:「你有沒有把這裡的情況告訴她?」
「這裡什麼情況?」郭艷紅沒有反映過來。
尤興寶只好點明:「這裡小金庫的事。」
「沒有。這個,我怎麼能說呢?」郭艷紅觀察著尤興寶的臉色,揣摩著他的想法。
尤興寶暗暗鬆了一口氣說:「嗯,這是對的。這個說了,公司就要亂了。」
郭艷紅沉默了,她在等待尤興寶說出實質性的話來。本來,她想打電話問一下姚紅梅,再決定如何對付他。可她想來想去,覺得不妥。在尤興寶的態度明朗前,他們三人的關係是很微妙的,充滿了不測的變數,甚至都有很大的危險。
所以,她要靜觀其變,才隨機應付。姚紅梅說好回去跟他談了,就打電話告訴她的。卻沒有打電話給她,這就是一種值得提防的變化。
「那你怎麼能把我們的事告訴她呢?」尤興寶開始埋怨,「這種事是不能承認的,一承認,會出現什麼樣的後果,你知道嗎?」
郭艷紅的眼睛瞪大了:「我要說嗎?真是天曉得。開始,我也堅決不說的,可是她,把什麼情況都搞清楚了,一件件說出來,弄得我驚慌失措,尷尬極了。後來,為了不讓她在這裡大吵大鬧,給員工們聽到,我才不得不把一些事情說出來,然後跟她一起到外面吃飯,總算和平地應付了過去。你倒還怪我?哼。」
尤興寶的火氣還是很大:「你應付過去了,可我呢?我被她弄得多難堪,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有承認過我們之間的事,一直在瞞著她,她卻當著我的面,把我如何把你騙到包房裡,後來怎麼怎麼的,一一說了出來,你說我有多尷尬?真恨不得鑽到地底下去啊。說實話,我平生還從來沒有被誰弄得這樣難堪過,卻又不好發火,真是太窩囊了。」
郭艷紅不認為自己有錯。她喝了一口茶,才堅定地說:「其實,這種事是瞞不下去的,不管我說不說,遲早都會暴露的。所以我想,都已經到了這一步,我們就應該面對現實,商量一下,如何妥善解決這個問題。」
「那你說,你是怎麼想的?接下來準備怎麼辦?」尤興寶聽她這樣說,馬上咄咄逼人地追問,「她在等我的答覆呢,只給我三天時間。」
郭艷紅轉過頭不回答,她不能先表態。她知道,到目前為止,她的命運還掌握在尤興寶的手裡。要是過分得罪了他,會有人財兩空的危險。所以這些天,她的心裡一直在進行激烈的鬥爭,卻怎麼也想不出一個萬全之策。
經過這段時間的情人生活,她已經煩透了這種不人不鬼的日子,也看透了尤興寶的真面目,所以早已不想再跟他結成正果了。而想盡快跟他斷絕關係,最好是徹底離開他,然後去找一個好男人,開始過真正安逸幸福的生活。
可尤興寶會答應嗎?他會把應該屬於她的財產給她嗎?能讓她繼續在天興集團當總經理嗎?按理說,這是完全可以的,也是他應該做的。
可問題是,尤興寶不是一個正規的企業家,也不是一個正常的人,而是一個靠腐敗起家的畸形富豪。他的心態已經完全不正常,思想更是壞透了。他說話做事,一切都從個人利益出發,是個唯利是圖,剛愎自用,貪婪好色的黑道式的富人。所以,凡是有礙於他人個利益,包括情色享受的,他都會不惜一切地去清除他。她真的有點怕他,不得不提防他啊!
尤興寶也垂下頭去思考。他的心裡更複雜,更矛盾,也想不出一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
辦公室裡陷入了寂靜,氣氛有些尷尬。
郭艷紅兩手抱胸,靠在沙發背上,有些緊張等待著。
她真想把心裡的真實想法說出來,可是她知道時機還不成熟。現在,她必須想法應付這個突發的變故,然後再慢慢尋找適合自己的出路。
尤興寶想了好一會,終於沉重地抬起頭來,臉色有些猙獰地看著她說:「現在,你和姚紅梅兩人中間,我只能選擇一個,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一個地上,一個地下了。」
郭艷紅的胸脯起伏起來,她好怕他說出她害怕的那種抉擇。
尤興寶突然壓低聲,有些溫柔地說:「我想來想去,決定選擇你。艷紅,真的,我離不開你。」
他以為,他這樣決定,郭艷紅會感激他,不是熱淚盈眶,就是撲進他的懷裡撒嬌的。沒想到,郭艷紅愣愣地聽著聽著,不僅沒有激動,還突然懼怕起來。
她的臉色一下子漲得通紅,然後有些著急地搖著頭說:「不,尤總,你不能這樣選擇。她是一個好妻子。真的,以前,我沒有看到她,不知道。這次,我見了她,覺得她很好,你應該珍惜她。」
尤興寶聽著,頭腦裡閃過一道刺人的白光,心頭襲上一陣痛苦的痙攣: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她已經有了異心。
他預感要出事,但這個時候,他還沒有生殺機。他只是意外地瞪大眼睛,盯著她說:「我選擇她,那你呢?你怎麼辦?」
郭艷紅有些衝動,所以不管不顧地說:「我嘛,很簡單。你只要解放我,不就行了?」
尤興寶愣了好一會,才皺著眉頭反問:「你有了人了?」
郭艷紅憋不住了:「你說什麼呀?我是為你好。幫你解決這個棘手的問題,才這樣說的,你倒還這樣理解我?我不要你的夫妻名分,不逼你離婚,是寬容你,理解你,幫我解決燃眉之急。」
尤興寶的臉色暗淡下來,有種霸王別姬的悲壯。他重重地歎息一聲,才有些失落地說:「那你是準備離開天興呢,還是要繼續呆下去?」
郭艷紅態度鮮明地說:「兩種路都可以走。你要是想獨吞天興,我就離開。但你要按照股份協議,把應該屬於我的財產劃給我。」
「你說什麼?我獨吞天興?」尤興寶吃驚地瞪著她,心裡像被劍刺中了要害一樣,發出一陣尖銳的刺痛,「你這個想法,是什麼時候有的?」
郭艷紅辯解說:「是你自己說的呀,你讓我離開天興,不是要獨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