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錦軒知道她要說什麼,趕緊打斷她說:「季紅琴,現在,我們的身份都發生了變化,不要再提以前的事情了。要是再發展下去,對劉永東,不,對我們三個人都不好的。」
季紅琴沉默了一會,又柔情綿綿地說:「李老師,你難道真的都忘了嗎?我不相信。我可是一直沒有忘記。我們能再一次坐到一起,真的是一種天意和緣分,你說是不是?」
李錦軒的心怦怦直跳,她還是那樣癡情,這樣下去,真的好危險,很可能會爆發一場轟轟烈烈的師生婚外情,這可如何是好啊?
說心裡話,他也是非常喜歡她,甚至是愛她的。只是因為他們是師生關係,而且當初他有心愛的女朋友,正張羅著要結婚,才壓抑住了這段感情。
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竟然還鬼使神差地遇到她,這難道真像她所說的是天和緣分嗎?
不,這絕對不是什麼天意和緣分,而純粹是一種巧遇。生活中的巧遇是經常發生的。只是我們的巧遇與一般人不一樣,因為我們以前有過師生戀,所以一見面,兩人就不可避免地想起舊情,就無法遏制地激動起來。
是的,他一見到這個絕色學生,心就禁不住怦怦直跳。而她呢?也是很激動的。她先是以驚呼來掩飾心頭的慌亂,然後臉一下子漲得通紅。完全可以看出,她對他還是那樣崇拜和癡情。
當然,她的心裡也是很矛盾的,因為她已經是個有夫之婦,而不是一個無牽無掛的女生了。所以這兩天,她的眼睛閃閃的,一直要跟他對視,尋機找他說話,卻又不敢在劉永東面前太直露,太放肆。
但從今天的神情看,她的心情真的很迫切,似乎大有不達到愛情的最高境界,也就是不把她的一切獻給他就不會完的勢頭。這樣下去,師生之間很可能會爆發出一場轟轟烈烈的婚外情。
你看她,多麼美麗迷人啊,我也好想擁抱她,親吻她,然後……不,他在心裡矛盾地呼喊著,你不能這樣做——你是他們的老師啊!
他激動得心潮澎湃,熱血沸騰。他的這種激動神情和矛盾心理,季紅琴看在眼裡,明在心裡,她含情脈脈地說:「李老師,你是不是想起了以前的情景?」
「不,不是。」李錦軒一驚,趕緊否認說,「我只是想,我們不能再。」
「不用怕,這裡不是學校。」季紅琴深情地盯著他,曖昧地笑了笑,暗示性地說。
李錦軒心知肚明,更加激動,但他想到自己的身份,就垂下眼皮,不敢看她,也不知道說些什麼話好。
兩人都沉默著,辦公室裡的氣氛是溫馨美妙的,但也稍稍有些尷尬和沉悶。
過了好一會,季紅琴才打破沉默說:「李老師,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
李錦軒心慌意亂,連忙叉開話題問:「你們,後來是怎麼走到一起的?」
季紅琴垂下眼皮想了想,才抬起頭來,歎息一聲說:「唉,說起來,真的像一場夢。李老師,那次,我被你拒絕以後,自尊心受到了很大的傷害,就堵氣不再談戀愛。我說到做到,在以後的幾年中,包括在師範學校裡,儘管追求我的人很多,但我一個男朋友也沒有談。」
李錦軒感覺真的有些對不起她。
季紅琴呷了一口茶,又說:「沒想到幾年後,劉永東闖到上海發了財,就回到老家來追求葉紅琳。李老師,你知道嗎?他在中學裡真正愛的是葉紅琳,而葉紅琳不愛他,所以他跑去求愛,就遭到了葉紅琳和她家人的堅決反對。」
「哦。」李錦軒感到有些意外,「他畢業後還去追過葉紅琳?」
「追了好長時間,但葉紅琳始終不為所動。」季紅琴繼續說,「說來也巧,有一天,他在縣城的街上開著新買的奧迪車炫耀時,偶然碰到了我。那時,我師範剛畢業,已經當了中學老師。我記得,這天下午四點多鐘,我正在街邊走著,突然有輛轎車開到我的身邊,從車窗裡伸出一個頭來,招呼我說:喂,季紅琴,你認識我嗎?我轉過頭一看,見是他,就驚喜地說:唷,這不是劉永東嗎?你已經有車了?你現在在哪裡做呀?我在上海,已經成功了。劉永東在路邊停下車,驕傲地鑽出來,跟我說話。」
季紅琴繼續說:「劉永東說說,就激動起來,他說其實在中學裡,他就喜歡我了,只是我太漂亮,太高傲,不理睬他。」
「那次偶遇以後,他就對我發起愛情攻勢,幾乎每個星期都要買了東西,專門從上海開到我們學校來找我。他說他被我的美貌弄得神魂顛倒,也被我的目光盯得熱血沸騰。他的嘴很甜,也很會談戀愛。我嘛,既出於對你的堵氣,也被劉永東的成功和瘋狂追求打動了心,就跟他談了。談了一年多,我們就結了婚。」
李錦軒聽完,不無感慨地說:「原來這樣。不過,美女跟成功人士,這是當今社會的普遍現象。也不是當今社會這樣,而是古今中外皆然,這是安全可以理解的。」
沒想到季紅琴旗幟鮮明地說:「也不是個個美女都這樣的。就拿我來說,要是現在還讓我選擇的話,我寧願選擇沒有成功的你,而不願選擇已經成功的他。」
「快不要這樣說。」李錦軒嚇得不輕,趕緊制止她說,「你們這麼好,怎麼還說這樣的話?被劉永東聽到,會怎麼想?」
季紅琴往長背椅上一靠,又歎息一聲,才慢悠悠地說:「李老師,不知你看出來了沒有?我們公司表面上很平靜,我們的家庭看上去也很幸福,其實問題不少,可以說是充滿危機,我心裡很是擔心。」
李錦軒心裡一震,坐直身子,驚訝地看著她:「是嗎?有什麼問題?」
季紅琴放定目光盯著他,跟以前在課堂上盯著他的目光一樣,明亮火熱,含情脈脈。
她像講故事一樣,有聲有色地說:「李老師,劉永東叫我不要跟你說,他的一些真實情況。可我想,你是我們的老師,應該對你說實話。況且我們之間,還有這層關係。反正,我覺得瞞老師是不對的,所以我想來想去,覺得還有把一些真實情況告訴你為好。」
「哦,什麼情況?」李錦軒心裡想,難道劉永東的發跡是不正常的?
「劉永東高中畢業後,沒有考取大學,就回家種責任田。但他沒心思種田,一天跟父母親一起抗旱,做了一會,他就丟下提桶逃了出來。」季紅琴簡單敘述起來,「他一個人闖到上海,舉目無親,只得通過一個同學的關係,去一個工地做小工。開始,他非常辛苦,但後來卻突然富了起來。那天他在街上碰到我說他成功了,我相信了她。但我跟他結婚後,跟他來到上海才知道,原來他。唉,李老師,我真是不好意思說。」
「他怎麼啦?」李錦軒迫不及待地催問。
季紅琴有些激動地說:「他是靠騙人起家的,也就是上海人說的,靠搗漿糊搗成功的。」
李錦軒更加驚訝:「不會吧?」
「真的。」季紅琴象揭露別人罪行一樣,毫不保留地把丈夫的發跡秘密告訴老師,「他在上海認識了幾個漿糊朋友後,就跟他們一起搗起了漿糊。他們借用上海一個建築公司的資質,在五角場一幢辦公樓上租了四五間辦公室,偽造了一些政府批文,甚至還偽造中標書,以收取施工隊保證金和押金等名義,騙取那些剛到上海來尋找建築業務的公司和老闆。騙到以後,他們就搬地方。」
「啊?」李錦軒吃驚地瞪大眼睛,「那那些受騙的人,怎麼不去找他們呢?」
季紅琴說:「前幾年,建築市場很混亂,騙子滿天飛,許多騙子得手後就躲起來,你到哪裡去找他們?一些外地人上當後,也不知道報案和起訴。劉永東那輛轎車就是騙到一個老闆三十萬元後才買的。我也是上了他的當,要是我早知道他這樣,還會跟他?哼,不可能!」
李錦軒感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那他後來改了沒有?」
「哪裡改啊?」季紅琴越說越起勁,「反而越騙越得法,真的。開始,他是靠偽造文件去騙人,後來,他改為自己去憑吹牛接工程。接到以後,他再去搗別人的漿糊。」
李錦軒簡直不敢再聽下去了,他為有這樣一個學生而感到慚愧和不安。
「一次,他在一個小飯店裡吃飯,碰到一個衣衫不整的中年人,中年人問他是做什麼的?他說是搞工程的。中年人就給他介紹一個工程,他靠吹牛,竟然真的接成了這個工程。接到後,他就開始找分包隊伍,然後問他們要保證金,有個包工頭一下子給了他三十萬。這就是劉永東成功的開始。這三十萬元錢,就是他的起動資金。他先買了一輛車,再租了一套辦公房,開始自己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