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它員工沒有這麼厲害。雖然這時候,為了保住各自的飯碗,公司裡好多員工都明地裡想著法子討好冷興華,暗地裡偷偷給他送禮,包括那個漂亮的公關小姐。但同時對他,也能不冷不熱地應付。見了面,還能叫他一聲李老師,有些無關緊要的事,譬如施技術工程質量等等的事,還能跟他商量商量。
不像小唐,一邊不顧廉恥地極力親近冷興華,一邊愛憎分明地把他當成了仇敵。
一天晚上,李錦軒無意中發現了小唐的荒唐行為。
他平時與一些遠路不回去的員工一起,住在旁邊一套租的房子裡,晚上一般都要在公司工作到八九點鐘才回宿舍。要是有預算什麼的,他有時一個人搞到深夜才回去。
這天晚上,他在公司裡呆到八點鐘,見沒什麼事了,就回了宿舍。
但九點的時候,他正在看電視,一個從外地出差回來的客戶打電話給他,說明天要跟他見個面,讓他給他的家裝報個價。
這個客戶是個外資公司的高級白領,談了個在民營學校當老師的的外地女孩,兩人湊錢買了個中套。裝潢要求不高,80多平米六萬左右。圖紙設計好以後,他們一直不來,打了幾個電話也不來,他以為他們不搞了,就沒搞預算。現在突然讓他報價,他馬上到辦公室去,準備連夜把這份預算搞出來。
這時,街上行人稀少,店面都已關閉,只有街燈在一如既往地照耀著街道,把一根根孤零零的電線桿拉得長長的,有的象蛇一樣扭曲著。
郊區畢竟不比市區,冷清得早。
他轉過一個街角,走到新友裝潢公司門前,見玻璃門已經關上,裡面用一把環形鎖鎖上了,冷興華住的那間房子裡透出昏黃的燈光。
他正想張嘴喊他開門,忽然看見門內停著一輛女式自行車。
細緻一看,認出是小唐的。她的車子怎麼在裡面?他有些緊張地想,難道她在裡面?不會吧?怎麼可能呢?
他好奇激動起來,悄悄從東邊一條巷子裡轉過去,想到後門去聽聽裡面的聲音。冷興華的床鋪就靠在後牆上,如果有聲音,一定聽得見。
他像去捉姦一樣,既興奮,又緊張。從黑洞洞的巷子裡躡手躡腳走進去,來到後門口,他將耳朵貼到牆上去聽,裡面喁喁的有男女的說話聲。
「你,咬痛我了。」果然是小唐的聲音。
她的聲音尖脆,比冷興華的響亮。
「你跟李錦軒,搞過嗎?」冷興華的聲音總是冷靜平穩,欲說不說的,像溫吞水。
「沒有。」小唐乾脆地說,「我恨死他了,還搞呢?」
冷興華悶聲問:「為什麼?」
小唐叫了一聲:「哎喲,你輕點。」
冷興華驚喜地說:「你是,處女?」
「不是。」小唐坦白地說,「我被金曉純強姦過,他要我做他的情人,我不肯。」
冷興華只「哦」了一聲。
「他長得又老又醜,讓人噁心。」小唐突然控制不住地叫了起來,「啊,嗯……」
床鋪開始有節奏地動,「咚咚」地撞擊著牆壁,越來越激烈。
李錦軒越聽越害怕,趕緊彎下腰,往外急走。
我的天哪!李錦軒的心怦怦跳個不停,怪不得他瘋瘋癲癲的,這麼大膽,原來被金曉純強姦過?
他真後悔自己前一陣沒把她幹了,現在來不及了,這塊送到他嘴邊的肥肉,被人家搶吃去了。
他低著頭在街上徘徊著,痛苦地想,這也太可怕了,現在的女孩真的太可怕了,好在我沒有要她……否則,多糟糕啊!
但李錦軒沒有想到,不管他多麼努力,多麼謹慎,他已經糟糕了。
自從尤興寶把他吃掉,將他從老闆改為打工仔後,糟糕事就一件一件地接踵而來。公司越來越混亂,惱心事象繩子一樣緊緊纏住他。
這只是其中的一件小事,很快,公安局突然來抓他,就又是一件大事了。
這天,尤興寶突然打電話給他,以強硬的口氣命令說:「李錦軒,現在不管你在幹什麼,馬上放下來,立即趕到我的公司裡來,越快越好。」
李錦軒驚訝地問:「什麼事這麼急?」
尤興寶大聲說:「還問呢?都是你幹的好事,快給我趕過來。」
李錦軒只得丟下手中的預算,惴惴不安地趕過去。
一到那裡,尤興寶就陰著臉命令說:「快上車,跟我走。」
李錦軒更加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到哪裡?」
尤興寶沒好氣地說:「到了那裡,你就知道了。」
李錦軒一頭霧水地上了他的車。尤興寶就開車上了高速公路,風馳電掣般朝西飛奔。
開了一段落路,尤興寶才說:「李錦軒,你到底幹了什麼事,公安局要來抓你?」
「公安局要抓我?」李錦軒疑惑地說,「搞錯了吧?」
尤興寶說:「公安局怎麼會搞錯呢?你一定是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可要想想好。上午,漸北一個市的公安局專門開車來抓你,現在正在總公司那邊等你。」
李錦軒嚇了一跳。可想來想去,怎麼也想不出自己犯了什麼罪。他一路都在想,是不是公安局找錯人了呢?
到了公司總部,尤興寶把他帶進一個會議室,對一個領導說:「我把李錦軒帶過來了。」
那個領導就叫來四個穿便衣的公安人員說:「諾,這就是李錦軒。」
四個公安人員馬上把他圍住,像抓到一個逃犯一樣,上上下下打量著他,其中一個頭說:「你就是李錦軒?」
李錦軒點點頭,心裡有些緊張。他生長這麼大,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嚇人的場面。
公安頭嚴厲地問:「你知道,我們為什麼要來抓你?」『
李錦軒心頭無事很踏實:「我不知道。」
「放老實點。」公安頭提高聲音說,「一個叫季建設的人,你認識嗎?」
李錦軒說:「好幾年了,在上海認識的,他也是跑工程的,怎麼啦?」
「你還裝聾作啞?」公安頭生氣了,大聲喝道,「你給我坐下,坐到地上去。」
李錦軒這才有些害怕,僵在那裡不動。
公安頭沒有強逼他坐到地上去,而是進一步啟發說:「他詐騙,已經被我們抓起來了,你跟他是沒有關係?」
李錦軒這才皺眉沉思起來,想了一會,對他們說:「大約三年前吧,我給他寄過一個天興公司的資質複印件,他說在那裡要接一幢大樓,還叫我去過一次,因為要帶資,我帶不動,就回掉了,後來就不了了之,沒有消息了。」
「就這些?」公安頭不滿地問。
李錦軒鎮靜地說:「就這些。」
公安頭從褲袋裡拿出一副珵亮的手銬,往旁邊一張凳上一拍:「再不老實,就把你銬起來。」
李錦軒還是很鎮靜,他沒有犯什麼罪,怕什麼?所以,他依然平靜地說:「我,我真的想不起來了,我後來從來沒有去過,也沒有與他聯繫過。不信,我可以跟他當面對證。」
這樣一說,公安人員就告訴他,季建設在那裡利用他提供的複印件,私刻了好幾個公章,詐騙別人的材料和錢財。也許是為了減輕自己的罪責,他在那裡把責任都推到李錦軒身上,說是李錦軒叫他這樣幹的。
季建設以為公安人員不會跑那麼遠,抓他來對證的,就不負責任地胡說八道。實際上,到這時為止,事實已經很清楚了。所以,公安人員的意思是,只要單位出面擔保一下,就可以不帶李錦軒走。
但尤興寶卻出於多種目的,同意把他帶走。一是這正好是個踢開他的正當理由,他一直在苦苦尋找而不得的理由,現在來到了面前,他豈能放過?二是他感到有可能再次摘到一個落地桃子。
後來,李錦軒親自聽到他跟自己的一個親信說:「這次,說不定又能撈到一個工程呢。」
他指的是季建設在那裡搞的那個工程,結果他去悄悄瞭解了一下,沒資金,就沒去摘它。
這樣,公安人員就把他帶走了,但對他很客氣。
到了那裡,讓他住賓館,叫他說清事情的來龍去脈,寫了詳細的材料後,再提審季建設。季建設聽說已經把他抓了過來,才說了實話。
這樣,李錦軒很快就被放了回來。但必須讓單位出五萬元保金,才能放他走。那天,尤興寶帶了錢來接他回去。
李錦軒一回到公司,就感到情況有點不對頭。他彷彿真是一個刑滿釋放犯,員工們一個個都不認識地看著他,然後像躲瘟疫一樣地躲避他。
黃法師已經取代他,神氣活現地負責全面工作,把他的辦公桌也佔了。見他回來,跟他打了聲招呼,繼續坐在他的辦公桌上,旁若無人地當著領導。
李錦軒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了,簡直是度日如年啊。但他還是忍氣吞聲地埋頭苦幹,忍辱負重地只顧接業務,抓質量。
然不久,黃法師因吃裡扒外而不攻自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