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同學都驚訝了:「李錦軒,你真厲害,能把這些著名的詩句背出來。」
李錦軒還是淡然說:「李亞偉的《中文系》,更加有味:中文系是一條撒滿釣鉺的大河/淺灘邊,一個教授和一群講師在撒網/網住的魚兒/上岸後就當助教,然後/當屈原、李白的導遊,然後/再去撒網/要吃透了《野草》《花邊》的人/把魯迅存在銀行,吃利息……聽聽,這些詩寫得多好啊!」
陳超舉起酒杯說:「來,希望新時期文學能出大師,也希望我們班能出大作家,乾杯!」
王能飛說:「羅教授說,中文系培養不出作家,只能培養學者,這話對不對啊?」 李錦軒說:「也對,也不對,這要看從什麼角度理解。我覺得新時期應該多出學者型的作家,也就是有文化有知識有學歷的作家。這樣,文學的整體水平就會比現代文學有所提高。」
施炳輝說:「教寫作的於老師一直在鼓勵我們進行創作,積極向外投稿。我們班裡許多同學都在發奮讀書,埋頭寫作,不知誰最先在全國性的報刊上發表文學作品?」
「當然是你們老三屆了。」王能飛說,「你們文字功底紮實,生活積累豐富,思想認識深刻,厚積才能薄發嘛。」
已經開始往外投稿的陳超有些驕傲地說:「我們班上真可謂是藏龍臥虎,將來必定有大作家產生。」
陳超是他們宿舍裡業餘創作最勤奮的人,既自信,驕傲,又心虛,要面子。有時收到雜誌社的退稿信,他馬上把它藏起來,甚至還偷偷把那張油印的退稿紙撕掉。他從來不跟同學們說投稿的事,怕一直不發表難為情。有次,李錦軒明明看到他拿的是一封《上海文學》的退稿信,問他,他卻說是家信。
所以李錦軒感覺陳超的心態不好,就不看他,而是看著王能飛說:「我看見,我們班上已經有不少人在往外投稿了,但大部分是退稿信。可有些同學卻遮遮掩掩的,怕難為情。其實,退稿是正常的,許多大作家在成名前,都經歷過退稿的痛苦期。創作貴在堅持,當然也需要天才和靈感。所以作家中,既有天才型的作家,也有勤奮型的作家,但大部分還是勤奮型的作家。有人說,創作是寂寞的事情,是愚人的事業,作家大都是瘋子。」
陳超說:「不瘋,就出不了大作家,不狂熱,也寫不出偉大的作品。郭沫若寫《女神》時,真的伏在地上,親吻大地。」
「狂熱的天才作家畢竟是少數,大部分還是耐得住寂寞的勤奮型作家。」王能飛說,「勤奮出天才嘛。我希望我們班上也出幾個作家,可到現在為止,好像還沒有誰發表過文學作品。」
「有,只是沒有統計而已,或者說,還沒有發表有份量有影響的作品罷了。」已經被正式選為副班長的施炳輝說,「據我所知,吳兆坤在《青年作家》上發表過一首題為《先鋒》的詩,胡宴妮在《新華日報》副刊上發表過一篇散文,陳超和金賽群等人都發表過短篇小說。」
李錦軒轉頭看著陳超說:「你發表過小說?怎麼沒告訴我們啊?」
「應該請客。」王能飛也高興地說,「看來,我們班上真是人才濟濟啊。」
陳超搔搔頭皮說:「那個小玩意,不值一提。」
汪擁軍問:「發表在什麼雜誌上?」
陳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地區級的文學雜誌,才五千字的短篇小說,真的不好意思說。我估計,到大三大四,或者說畢業以後,我們班上的同學才能真正熱鬧起來。現在還處在積累期和潛伏期,大家還是拭目以待吧。」
李錦軒看見他的眼睛裡閃爍著即將成為大作家的自信、驕傲和期待,心裡有也有一種躍躍欲試的衝動。
到大二下半學期,李錦軒真的進入了創作衝動期,或者叫亢奮期。他本來計劃大一到大三用於讀書積累,到大四上半學期才嘗試創作。可是他看看書,頭腦裡就自然而然地形成了許多想法,就開始思考現實問題,就激發出一個個創作靈感,於是便衝動得不行,亢奮得茶飯不香,夜不能寐,就進入了那種不吐不快的狂熱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