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少爺已經吃飽了。」
「可以留著,下一頓熱一熱再吃。」
「本少爺不碰隔頓的菜這件事,你應該很清楚。」
「那也不用倒掉啊!」
「不倒掉放著壞?」
「……」
「少夫人真捨不得的話,本少爺有個提議。」
「什麼?」
「你把它們吃了?」
「……」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把自己當成廚餘筒了嗎?
吃剩的東西,就往她這裡倒?
腦中恍惚了理,想起在沐府的時候,季亞芙也是這樣對待自己,和沐若菲死去的娘——
那是她這輩子,過得最屈辱的日子。
如果可以,沐若菲甚至不願意去回想!
仰著季亞芙的鼻息,天天被各種刻薄的言語刺激……
甚至連沐府的下人,都沒什麼好臉色對她。
想到那段日子,沐若菲的臉色,倏然沉下,連開口說話的心情,都沒有了。
「不餓?」閻君焰挑眉。
丫鬟們立刻動手收拾。
沐若菲一句話也沒說,陷在自己的思緒當中,表情茫然,臉色微白。
就算沒有言語,也能夠感覺得出來,沐若菲此刻心情非常地低落。
閻君焰擰眉,猜測她情緒突然倏低的原因。
自己說的話,刺激到她了?
還是……
「想什麼?」握住沐若菲的下顎,把她的頭轉過來。
「沒什麼。」沐若菲撇開頭。
下一秒,又被閻君焰扭過來。
「本少爺要知道。」
「……」
「說話!不要每次一問到關鍵的時候,就裝啞巴。」閻君焰厲聲低喝。
「要說什麼?」
「說你剛才在想什麼。」
「我剛才什麼也沒想。」
「你又把本少爺當成傻子?」
什麼也沒想?
沒想的話,她會突然沉靜下來?
沒想的話,她的臉色,會如此難看?
閻君焰眸光犀利,洞察一切。
沐若菲咬著唇,依然不語。
「你應該知道,本少爺的耐心,一向很不好。」閻君焰冷冷地開口,聲音極寒極冰。
周圍的空氣,瞬間下降了好幾度。
「匡當——」
丫鬟們一時手抖,盤子碰在了一起。
閻君焰冷厲地掃過去一眼,把丫鬟嚇得臉色蒼白,「咚——」地一聲,跪倒在地。
「滾!」
丫鬟退出去,連滾帶爬的。
乒乒乓乓一陣響後,臥房裡,一下子變得安靜下來。
閻君焰緊緊地盯著沐若菲,聲音冰冷,沒有一絲溫度,「說!你剛才在想什麼?」
沐若菲深吸了口氣,抬眸,直直地回視他,「閻君焰,你是耳聾了,還是聽不懂人話?我都說了,什麼也沒想!」
「太久沒有處置你的丫鬟,教訓都忘記了是吧?」 閻君焰冷冽一笑,招了兩個身強體強的彪悍僕役進來,「把侍候少夫人的丫鬟,拖也去打三十大板。」
「是!」
僕役領到命令,立刻架起無辜的小冬。
「少夫人,救命——」小冬在門口站得好好的,突然禍從天降,嚇得大哭。
「站住!誰准你們碰她了?立刻放開!否則,我砍了你們的手!」沐若菲先喊住兩個僕役,才轉過來面對瞪閻君焰,「你有病是不是?動不動就打人!小冬又沒犯錯!」
「她是沒犯錯,但她的主人犯了錯。」閻君焰慢條斯理地開口,臉上一片冷漠,「主人犯錯,當奴婢的,自然要代為受罰。」
「你——」
閻君焰挑眉,「如何?」
「簡直神經病!」
閻君焰彷彿聽到了一個國際大笑話,低低地笑起來,「對,少夫人說得一點也沒錯!本少爺就是神經病。」
「……」
「而且,這個神經病一發起瘋來,就會隨意地懲罰下人。」
沐若菲氣死了,氣促地喘氣。
「你到底想什麼樣?」
「告訴本少爺,你剛才在想什麼,本少爺就饒了她。」閻君焰淡淡地掃了掛在僕役手上的小冬一眼。
儘管已經過去一年多,只要一想起在沐府受辱的那段日子,她的心還是久久無法平靜。
身體,更是一陣一陣地發抖。
沐若菲一點也不想回憶,更不想說。
但是如果不說,小冬就要被打……
沐若菲咬牙,用最簡潔的話語,避重就輕,快速地把之前的情況,訴說了一遍。
「滿意了嗎?可以放人了?」
閻君焰沉默不語,額上的神經,緊繃著。
該死!
季亞芙竟然敢這樣對她——
給沐若菲母女,吃餿掉的飯菜!
閻君焰捏拳,胸口一團怒火。
心裡決定,等把季亞芙拉下馬後,一定要讓她好好地嘗嘗,餿飯的滋味。
沐若菲蹙眉,有點莫名其妙地看閻君焰。
她完全不懂,閻君焰的情緒,為什麼突然浮動這麼大。
自己跟季亞芙之間的恩怨,跟閻君焰沒有任何關係吧?
可現在他卻——
黑著臉,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
深色的棕眸幽暗,不知道在想什麼。
沐若菲猜,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事。
因為她感覺到,閻君焰全身的肌肉,在自己話音剛落的那一瞬間繃緊了。
周圍的空氣,也隨著他情緒的爭驟轉換,變得凝滯起來。
時間,好像在這一瞬間,凍結了一樣。
沐若菲真擔心,他一氣之下,會加重小冬的懲罰。
她伸手,在閻君焰的眼前,晃了兩下——
「閻君焰?你怎麼了,還好吧?」
閻君焰冷漠著臉,還是不說話。
「……」
氣氛一下子,又僵了。
沐若菲不知道怎麼打破,咬唇沉默著。
兩個僕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到底是該聽少爺的話,打丫鬟三十大板呢?
還是聽少夫人的話,不准動?
依然安靜。
依然僵持。
久久過後,閻君焰才開口,打破了沉寂,叫丫鬟重新準備了一份新鮮的菜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