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弄傷的?」閻君焰問。
一聽閻君焰肯定的口氣,沐若菲的心就涼了。
不敢再說,是他剛剛弄的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不小心被魚弄到的。」沐若菲道。
表情上,她非常地冷靜,口氣也沒什麼變化。
其實心裡,早就已經在哆嗦了。
還沒確定,閻君焰有沒有派人監視自己,這邊又冒出一個事來。
沐若菲真的快慌死了——
真的很怕,騙不過閻君焰。
「魚刺?」閻君焰臉色一沉,「為什麼剛才不說?」
「你有給我機會說嗎?」沐若菲一邊答,一邊揣測他的臉色。
除了薄怒之外,看不到其他的情緒。
這是不是代表,閻君焰什麼也不知道?
沐若菲心神稍緩。
閻君焰臉色僵硬,好像是被郁到了。
沐若菲定著,不敢隨便開口,怕多說多說。
空氣,瞬間變得凝窒。
半晌後,閻君焰開口,打破了沉默——
「什麼魚?」他問,聲音裡有沉沉的怒火,一副要殺人的樣子。
沐若菲心重重一跳,脫口道,「我也不知道,總之就是魚……」
閻君焰突然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
「砰——」
巨大的響聲,把所有人嚇得魂都快飛了。
門打開,丫鬟們魚貫而入,「咚咚咚——」跪了一地。
沐若菲看傻了眼,完全沒明白過來,到底怎麼了。
「去把廚房的人,全部叫過來!」閻君焰命令。
丫鬟不敢怠慢,連滾帶爬地奔出去叫人。
不一會兒,人就來了。
閻君焰冷冷一掃,眸光犀利如箭。
「咚咚咚——」
所有人全部跪下。
閻君焰面無表情,冷眸看著。
所有人臉色蒼白,瑟瑟發抖,滿頭大汗。
場面,非常凝肅嚇人。
沐若菲沒說話。
她根本就還沒有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只能保持沉默,靜觀其變。
什麼聲音也沒有,四週一片安靜。
每個人心都吊得高高的,等候處置。
空氣,凝滯著。
就在大家快被這沉重的感覺,壓到窒息的時候,閻君焰說話了——
「今天中午的膳食,誰準備的?」聲音森寒似冰,凍住每一個人。
根本沒有人敢回答——
一回答,就是送死!
現場鴉雀無聲,死一般地寂靜。
突然,其中一個人雙擘撐不住,「咚——」得一聲,昏倒在地上。
閻君焰利眸一揚,「是他?」
「是、是、是的……少爺……中午的膳食,就、就是他準備的……」管理廚房的僕役,抹著冷汗說。
「砍掉手腳,丟至城外!」閻君焰冷酷無情地命令。
「是。」大家七手八腳地動起來,去拖昏倒的那個廚子。
看了半天,沐若菲總算是明白了——
自己說被魚刺卡到受傷,閻君焰就直接,把錯全部歸到廚子身上。
也就是說,造成現在這個結果的人,是自己。
沐若菲並不是那種,同情心氾濫的人。
一般的事,她都不會插手去管。
明則保身——
這是她在沐府學到的生存法則。
但是,事情由她胡謅的一個謊言而起,就沒辦法置身事外了。
砍掉手腳,丟至城外,會流血至死的吧。
這廚子如果真被這樣處理了,自己就是間接的殺人兇手了。
她可不想背這個罪名。
會一輩子良心不安的。
「等一下!」沐若菲出聲制止。
所有人動作瞬間停下,怯生生地轉過頭來,看閻君焰。
閻君焰沒什麼表情,淡淡地看了沐若菲一眼,簡潔道,「愣著做什麼?要本少爺親自過去請你們?」
僕役一抖,趕緊抬著人往外走。
「站住!」沐若菲喝住他們,轉過頭來,瞪閻君焰,「你這是什麼意思?」
「做了錯事,就該受到懲罰,拖下去。」閻君焰面無表情,好像擺在眼前的,不是一條人命,還是一隻螞蟻。
那冷酷噬血的眼神,讓沐若菲想起了季亞芙。
想起了沐若菲娘死的那一天。
充滿了血腥味、她這輩子,遇到的、最可怕的一天。
胸口,一陣惡寒。
沐若菲臉色煞白,不由自地開始顫抖,頭疼得厲害,幾乎要昏過去。
不。
她還不能暈。
絕對不能暈。
現在暈過去,那個廚子,就要因為自己一句謊言,而被折磨死了。
沐若菲深呼吸,極力忍住。
「你們給我站住!把人放下!」她吼。
可是沒有人理會,更沒有人敢停下。
她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昏迷中的廚子,被抬出去……
沐若菲急了,一把揪住閻君焰的衣領,命令:「閻君焰,阻止他們!」
「我為什麼要?」閻君焰淡淡地瞥她一眼,眸光深暗。
「他根本就沒有錯!」
「準備了傷害到主人的膳食,叫沒有錯嗎?」
「我根本不——」沐若菲一激動,差點就把事情的真相說出來,她連忙收住。
「不什麼?」閻君焰瞇眼。
沐若菲胸口一跳,差點露出馬腳來。
她暗暗吐納,極力保持鎮定,「我是被魚刺刺到,又不是廚子拿著魚刺刺我,這件事跟廚子有什麼關係?難不成,你要他坐在旁邊,替我挑魚刺,餵我吃飯嗎?」
「他敢!?」閻君焰臉黑得像烏雲,暴風雨欲來。
「那不就是了?既然他沒有盯著我吃飯、也沒有餵我吃飯,被魚刺刺到,關他什麼事?」
「東西是他做的,就該他負責。」閻君焰冷硬道。
「那你怎麼不說,刺到我的是魚刺,要把那種魚抓來打一頓,再剁去它的手腳,丟至城外?」
「……這是你希望的?」閻君焰問,琥珀色的雙瞳,嚴肅而且認真。
「……」
沐若菲傻住,一臉愕然。
剛才那話,只是情急之下說的——
閻君焰不會……真的要照自己所說的去做吧?
不管了。
總之死馬當活馬醫吧。
死一隻魚,總比死一個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