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歡低頭想了一會兒，回道：「去吧，總是要去看看的。」
尹墨鋮看了看她，沒說話，這才轉身離去，李小歡乖乖的跟上。
兩個人出了房間，繞過一個庭院，便到了一面圍牆邊。尹墨鋮朝她揚了揚頭，便一個躍身翻了過去。
李小歡驚訝的很，也還是翻了過去，問道：「你幹嘛不走正門？」
尹墨鋮無所謂道：「只隔著牆，直接發過去就到了，多方便。」
她汗了一把，卻忽然間怯了起來，心裡慌慌的，有些找不著方向。
忽然想起那個站在牆頭跳舞的少年，只見他陽光下笑顏如玉，痞痞的樣子，神氣的嚷道：「李小歡，有本事你上來啊，你上來揍我啊。」
有時候，又蹲在牆角，低著頭，學著古怪的貓兒的叫聲，然後滿臉憋得通紅的在牆這邊等著她。
她還記得，走之前的一晚，他隔著窄細的牆縫，把磚灰吹得四下亂飛，焦切的囑咐，「你可不要自己跑了，讓我一個人苦巴巴的在這裡受苦，不然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將你追回來，到那時候我方才說的話便不作數了。」
她果真還是自己私自先走了，那麼現在，少卿，你是不是也放棄了我呢？
只是，現在她都分不清，到底是哪裡出錯了。
眨眼的功夫，一個老人便從裡屋衝了出來，花白的頭髮和鬍鬚顯得那樣的蒼涼，遠遠的看著她不敢上前，身子微微顫抖。
李小歡也是定定的站著，不敢上前，眼圈紅了又紅，始終沒掉下淚來。
許久，她才喃喃出聲道：「師父······」
向老爺子聞言，聲音微顫，這才緩緩的走過來，一把抱住他老淚縱橫，「小歡丫頭，你受苦了······」
兩個人哭成一團，接著，又進了屋，從小時候說到大，總是說不完，尹墨鋮在旁邊驚得目瞪口呆的，從來沒見過老爺子還這麼娘們兒的跟個小女孩子嘮起家常沒完沒了起來。
活把她當成了自己的親閨女，向老爺子一直想要個閨女，是向少卿提及的。
向少卿的娘親喚作九娘，是一個極美的女子，向老爺子一生摯愛，偏偏紅顏薄命英年早逝，生下向少卿不久便過世了。
向少卿只有一雙眼睛像他娘親，向老爺子經常跟他嘮叨，若是生個女兒家定是像他娘一樣傾國傾城的，說的向少卿只想揍人。
不免說到向少卿。李小歡最是不願意提了。老爺子也只是一聲聲的歎氣。
「小歡，是我們少卿對不起你。」老爺子看著她，心疼道。又看了尹墨鋮一眼，後者眼角一抽。
李小歡眼圈又紅了，喉嚨有些微哽，罵道：「對，就是他對不起我，我李小歡這輩子又不是嫁不出了。」
向老爺子一聽這話又是一陣心疼了，安慰道：「我一定會好好收拾他的。不孝子！不過聽他說是你瞧不上他的，我也不好說什麼了。我看他是真配不上你，呆頭鵝一個，好好的話不會好好說。」
尹墨鋮的嘴角又抽了一抽，身子也隨著抖了一抖。
李小歡又道：「算了，他愛喜歡誰喜歡誰，不管我的事兒了，我這會看完你就要走了。」
尹墨鋮正欲張口，便聽到老爺子問道：「去哪兒？不在這裡呆了？」
李小歡想了想，說：「隨便去看看，也指不定去哪兒呢。」
向老爺子有些不悅了，皺眉道：「小歡，我也算是看著你長大的，你從小沒有受過苦，心性單純善良，從不隱瞞我，怎麼現在不對我說真話了，就算你和少卿鬧了矛盾，你也還是我閨女。」
李小歡心裡忽的一動，險些落淚，只好說道：「我想著是去鄴城跟一個朋友做刺繡生意，不過之前還是要回去看看爹爹的，爹爹現在在商州，過得——很好。」
說完，眼淚忍不住落了下來，看的人心疼。
老爺子見她哭了，氣的一拍桌子怒道：「今晚，我一定好好幫你收拾他。」
李小歡卻忽的擦了擦眼淚，咬牙說：「師父，我知道你心疼我，所以當時才求我爹爹將我許給少卿的，現在已經這樣了，這婚事就不作數了，以後天上地下的，我只當他是我哥哥，其他的也沒什麼了。」
「我想開了，你也想開些，昨日我便想走的，卻還是想來看看你，以後你給我寫信吧，我有空了會來看你的······」
話還沒說話，便聽到尹墨鋮和向老爺子兩個人同聲道：「不行。」
李小歡一愣，氣道：「怎的不行了，許他花前月下的，不許我另嫁他人了。」
向老爺子聽聞，怒道：「那臭小子敢背著你亂搞？」
話音一落，尹墨鋮和李小歡的身子一同抖了一抖，這話怎麼聽怎麼刺耳。
李小歡不想提他和靈兒已然拜堂的事兒，本來就大意，絲毫沒聽到這話有毛病，蹭的一下站起來，流著淚跑了出去。
回去哭完了，收拾了東西，便要走，又想著一天都沒有吃飯，又提著包袱翻牆到向家院子，正看見向老爺子在跟尹墨鋮說話。
更像是在訓斥他，只見尹墨鋮乖巧的不像話，站在那裡恭謹的聽著，絲毫不敢反駁，隔得遠，只看見向老爺子氣的不停地搗著手指頭，鬍子氣的一翹一翹的。
這場面有些熟悉，尹墨鋮就那麼站著，謙遜恭謹的樣子像極了向少卿，李小歡有片刻的恍惚，卻終究不是的。
李小歡想著，這時候要是撞見尹墨鋮被罵，面子上肯定過不去，就遠遠的喊了聲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