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少卿看了他一眼,冷峻的臉色稍稍柔和了些,點了點頭。
南宮仙看著漸漸遠去的身影,忽然生出一絲悲涼的意味來。
得了著天下,又能如何呢?
他忽然想起陽光下一個女子笑顏如花,定定的說:「只是知道他的下落,我便安心了,就算是死,也知道將來的孤魂要游到哪個方向。」
向少卿也是那般的堅定不移。
只是今日若要是我不去,她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今後我也就活不成了。
那麼,他呢。
他已經到了城牆腳下,思量再三,終究還是退了回來。
他也是愛她的,卻沒有向少卿那拋去了性命的決然,摻雜了一分對於江山和天下的掂量。
他果真配不起她。
他看著天邊,覺得今晨的早霞格外的刺目,硬生生的生出一絲淒美來。
李小歡在密室裡幾乎是整天的躺在床上,沒事可做。
裡面的吃食已經足夠她吃好多天的,她一邊擔心向少卿會自投羅網,一邊又擔心自己會被關在這裡一輩子,反反覆覆睡不著。
只是,更多的時間想著向少卿,一想起他,便覺得心裡平靜異常,不再浮躁。
她想起來,那是在火堆邊,南宮仙問她少卿對於她來說是什麼?
她想了許久,說是上廁所忘了拿手紙,向少卿便是那個可以給他拿手紙的人。
從十歲那年開始,生活中的每一天幾乎都有向少卿。
他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像是一輪暖陽,毫不刺眼,溫潤如水,生氣的時候也只是微微的蹙眉,優雅的很。
有段時間,她十分喜愛花燈,向少卿為了給她找最好的花燈,將成州翻了個底朝天。
夜半的時候還沒回來,她急急的出去尋,在河邊的一棵樹下發現了他,他見她過來,笑嘻嘻的舉起手裡做了一半的花燈。
說道:「小歡,我找了許久,都沒有中意的,便決定自己做了,你喜歡桂花,這個季節桂花都凋謝了,沒有新鮮的,你來聞聞著曬乾的喜不喜歡?」
練武的時候,兩個人犯了錯,便對著蹲馬步講笑話,兩個人打賭誰先破功第二天便要對著全府的下人說三句「我是豬」。
那晚,她將生平聽到的第一個葷段子講給向少卿聽,他不是被笑破功的,而是被嚇得,活生生的仰了過去。
第二天,府裡都盛傳說少爺瘋了,見誰都說自己是豬。
向伯伯也擔心的很,還私下問她少卿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
有些事情,慢慢的就成了習慣,心有靈犀一點通。
就像現在,她冥冥中總是感覺少卿會為了她犯險,無比焦心,卻有一種生死與共的篤定。
向少卿一路毫不停歇直奔軒王府,心裡焦急難耐。
也顧不得通傳,手執長劍直直的打了進去。
孟軒早就想到他會自投羅網,卻不想來的這樣快,只是在大堂等著他打進來。
向少卿衝進去,看了他一眼,沒有多餘的話,披頭便問:「我的夫人在哪裡?」
孟軒笑了笑,抿了一口茶,「果真是夫妻,問話的方式都如出一轍。」
向少卿不容得他廢話,再次冷聲道:「在哪裡?」
孟軒不再笑了,用手敲了敲桌子,又指了指旁邊的椅子,說道:「你現在拿什麼來跟我談條件?」
向少卿知道此刻急不得,倒是從容的坐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反問道:「你需要我拿什麼跟你談,我又有什麼可以給你的?」
孟軒定定的看著他,輕輕的吐出幾個字來:「天下策。」
向少卿心裡一驚,面上淡然的笑笑,生出幾絲欽佩來,「怪不得仙王說,此生唯孟軒是勁敵,其餘皆是草木之輩。」
他接著道:「我家夫人是個小孩兒脾性,衝撞了軒王我在此賠不是了,回去了定好好管教,還希望仙王高抬貴手。」
孟軒輕輕一笑,「的確是小孩兒脾性,卻是可愛的很,只是我想知道江山和美人,你作何選擇?」
向少卿看看他,歎道:「我心何小,難以裝天下,此生唯她足以。」
孟軒微微一愣,似是沒有想過他當真如此淡泊一般,許久,殺出幾個字來:「來天下策來換。」
向少卿反而一笑,「世上本無此物,都是心懷鬼胎之人杜撰的,怎的連軒王都唬住了。」
孟軒有些微怒,「那便無法如你所願了,還是你認為你能單槍匹馬的帶著人從我的軒王府完好無損的出去?」
向少卿回道:「我本就沒想過回去的。」
孟軒終於被激怒了,臉色陰鷙異常,「那便等著南宮仙親自來換你們,握著能解讀天下策奧秘的人,我就不信他不動心。」
李小歡感覺忽然見到一路陽光的時候,就看見向少卿從一個窄小的黑洞裡滾了下來。
她一下子從床上彈起來,向少卿已經三步並作兩步到了她的面前,一把擁住她,狠狠的揉進懷裡。
她心裡猛的一暖,淚水便不自覺的滾了下來。
半響,才推開他,想著現在的處境,怒道:「不成器的東西,你怎麼也進來了?」
向少卿在她的額頭上輕點了一下,「我專程來陪你的,怎的還罵起我來了?」
李小歡怒極,「你以為我這是在遊山玩水?還陪我!」
向少卿呵呵的笑了起來,柔聲說道:「若是與你在一起的,就算是做苦刑犯我也是快樂的。」
李小歡忽然想起他的不告而別來,皺著眉頭道:「說的比唱的好聽,真是這樣怎會偷偷丟下我一個人悄悄跑了,害我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