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個給你!」蘇瞳利落地將手上的布袋一甩,直接丟到軒轅瑾的手上,「聽說昨晚宮裡出了事,我一大早過來,在子桑的房間裡走了一趟。」
「她不在。」軒轅瑾的臉色頓時一沉,頓了頓,才落寞地低喃出聲,「朕放她走了……」
是她自己選擇無情的!
即使最後無情死了,她也寧願帶著無情的屍體離開……
「我知道啊!」蘇瞳點點頭,用眼神示意他打開袋子,同時在旁邊解釋,「你看,這些東西,都是子桑的吧,而且這些東西,都是她從宮外帶進來的……」
軒轅瑾看著布包裡的東西,又疑惑地朝著蘇瞳掃了一眼,並未覺得有任何不妥:這些都是確實是她的東西!一些小玩意兒,也沒什麼特殊的,怎麼了?
「你看,這些東西普普通通的,但是她從宮外帶進來,就說明是她寶貝的東西。」蘇瞳搖了搖頭,無奈地直接告訴他答案,不可否認的,心理學這種東西,經過五千年的沉澱,終於在這個時候被體現了,「如果她昨天晚上真的是想走,這些東西,她肯定是帶著了!」
「人的記憶可以消失,可以恢復,但是喜好卻是不能改變的。」低頭看著子桑留下的東西,「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軒轅瑾整個人都怔在那邊,良久以後,才緩緩地回了神——
「你的意思是……她昨天晚上沒想走?」他誤會她了?!如果這些東西真的是她寶貝的,她又沒有帶走,那會不會……她會不會回來拿?
「是啊!」蘇瞳懶懶地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塵,不忘諷刺他一句,「但是誰叫你昨天晚上想要殺她呢……她就是再想留,也沒有理由留下了……」
這是關於尊嚴的問題!
如果她是子桑,如果軒轅皓也這麼對她的話……她也肯定不留啊!
「朕……」他的臉色頓時暗沉下來,落寞地垂了眸,沉吟了半響,才自言自語似地低歎,「昨天晚上的弓箭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蘇瞳挑眉,無聲地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朕交代過,不要傷害她……」
他只是想殺了無情而已!
因為嫉妒,因為不甘……有太多的因素!卻沒想到,還是陰差陽錯,傷了她的心……
「你啊……」蘇瞳嘴巴張了張,猶豫了半響,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來罵她,氣得牙癢癢,只能磨磨牙,嘀咕了一句,「腦殘!那你還不去找她回來?」
這點上,他弟弟可比他要積極多了!
「……不用了。」他沉默了半響,終究吐出了這麼一句,急得蘇瞳想要直接敲碎他的腦袋,卻又聽到他不急不緩地補充,「天下未定,朕……還不能……」
他是一國之君,所有的兒女情長,只能隱忍下去!
最高的權利,也是最大的悲哀。
他早就明白這個位置不是這麼好坐的,但卻是第一次感覺到這個位置帶來的束縛,帶來的那種蝕心的痛覺…… ……
樹倒猢猻散的道理,用在子清遠的黨羽身上最為貼切。
本來,朝廷中站在子清遠那邊的大臣不佔少數,但是自從子清遠「謀反」的罪名一傳出,昔日的門客盡數散去……
人人自危,誰想和一個斷了胳膊,不可能東山再起的亂臣賊子有關係?
當然,西域那幫人閃得更徹底!子清遠倒了,那麼和西域的那些不公平條約,那些難以見光的交易,也瞬間解除……西域當然不會傻得在沒有「收穫」的條件下肆意挑起戰亂。
所以,朝廷政治上,相對平靜了下來。
當然,接下來,便是斬首子清遠——
名義上,子清遠的兩個女兒都貴為皇妃,所以子清遠也算是國丈。他犯了大逆不道的罪,按照條例,是要用皇室的方式處決的,平民百姓不得觀瞻!
所以,行刑當日,除了禁衛軍,朝中的幾個重臣,也沒有別人在場。
軒轅皓和蘇瞳沒有來,派了火兒出息,偌大的位置上,「蹲」了一直碩大的狼,讓旁邊的大臣都識相地坐得規規矩矩,生怕這個生物會吞了活人……
要不是知道王爺家的狼能聽懂人話,通人性,恐怕他現在已經嚇得哭出來了。
「時辰到!」一聲高喊,金屬的鎖鏈拖動的聲音便從遠方響起,子清遠被人帶著,滿滿地挪過來,跪在刑台上。
他整個人都狼狽到了極致——昔日整齊的衣衫被換成破舊的囚服,渾身都是血跡斑斑,頭髮凌亂地散著,髮絲糾纏在一起……
最駭人的,莫過於他少了一條胳膊,而那邊的傷口似乎已經開始流膿……
「行刑!」
「皇上,饒命啊!」一聲尖利的喊叫從刑場外圍傳來,子茜騎著馬趕過來,心急地跪在軒轅瑾面前,「皇上,不要殺我爹!求您不要殺我爹!」
子清遠意思,她們整個家族就完了!
她在宮中的好日子也算是到盡頭了!
她倉惶地想要奔去攔儈子手,想要見子清遠最後一面,像是情深的父女,想要無奈地生離死別……
子清遠低垂著的頭動了動,渾濁的目光在看到奔過來的子茜時,眼中溢出一層淚光,感動得老淚縱橫——這個女兒,沒有白養啊……
也算是值了!
幸好,他早就將她嫁入了宮中,讓她跳出了「誅九族」的名單,得以倖存。
「爹!」子茜眼淚鼻涕地撲過來,上演著悲慟的戲碼,卻在觸及子清遠的那一剎那,因為他身上的異味皺了皺眉,停下了擁抱的動作……
她吸了吸鼻子,順著氣味看到他那空空如也的袖子,臉色頓時一白:「胳……胳膊呢?」
「沒了。」子清遠輕歎,也哭得哽咽。
但是子茜卻像是從悲傷中跳出來,臉色蒼白地看著他的胳膊,臉上滿是恐懼,特別是從衣服的縫隙中看到他傷口處化膿的猙獰模樣時,當場尖叫!
「你……你……」蔥白的手指指著他的肩膀,她矯情地叫著,臉上都是厭惡,「別過來!好噁心的傷口!」
子清遠的心猛然一沉:這就是他養出來的好女兒?
呵,命運果然公平的!
一報還一報!
「行刑。」軒轅瑾不耐煩地宣佈,受不了看她們的苦情戲,冷冽地揮了揮手。
子清遠一直都是怔怔地跪著,直到劊子手揮刀的那一刻,他才猛然間清醒過來,陡然站起來,拼盡全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