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院的井邊,軒轅皓拎起一桶桶的井水,當頭淋下。
降火!
他要降火!
也不知道倒了幾桶井水,直到全身濕透,地上也都是綿延的水漬時,軒轅皓才低喘著停手,感覺腦子清醒了一點,不再想那些臉紅心跳的畫面了。
他晃了晃腦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以後,正想抬腳向前,沒走幾步,卻正好看到蹲在不遠處圍觀的火兒。
依舊是和剛才一樣的表情,歪著腦袋,眼中一片澄澈,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在地上滑掃著,在地上掃出一片扇形的痕跡。
「看什麼?」軒轅皓失笑,繼續抬腳離開,在越過它的時候拍了拍它的腦袋,「人的事情,你到底懂多少?」
「唔!」它興奮地站起來,赤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亮亮的,似乎還閃著晶瑩的光亮。
它興奮地圍著軒轅皓轉圈圈,似乎因為他的那個問題,有很多想要表達的「意見」。
人類的事情,它瞭解得並不少!
換言之,除了它不會說話,除了它現在還是狼狐的身軀……
它和一個正常的人類並無異!
「說你成精,你還真成精了!」軒轅皓挪揄了一句,並沒有理會它。
為了不吵到蘇瞳,他到偏房中找了一套衣服換上,然後帶了一壺酒出來,索性在別院的庭院中坐下賞月——很久沒有如此閒適的晚上了!
花好月圓人安逸,唯一可惜的是……今晚原本是他的洞房花燭夜!
反正今夜新郎該行的事情是泡湯了,他就想索性呆在這裡賞月,等到夜深的時候,平靜一會兒,等到夜深的時候再回房中睡覺。
火兒一路跟過來,蹲在了軒轅皓的腳邊。
它的身體比以前長大了不少,就這麼蹲著,頭也比石桌高,正好能看到軒轅皓桌上的那壺酒。
「今天你是怎麼了?竟然跟上我了?」軒轅皓輕笑,反正無聊,於是側身和旁邊的火兒「聊天」,它能聽懂他的話。
雖然,它不能回答。
火兒靜靜地坐著,目光在酒壺和軒轅皓的臉之間游移,喉嚨中發出低吟,像是在確定著什麼。
「這個你可喝不來……」只當它是想要酒喝,軒轅皓並未放在心上,莞爾著搖了搖頭,瀟灑地拎起酒壺往自己的口中倒了一口。
辛辣的酒汁順著喉嚨滑下,卻沒有往日的甘甜,反而讓軒轅皓有一種作嘔的衝動,臉色也不由地跟著一白。
奇怪!
今天喝酒的時候,一直就有這種感覺!
他原本想是今天酒宴上喝得太多了,所以身體才會感覺不適,但是現在……明明已經隔了這麼久了,為什麼,症狀還加重了?
是他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還是今天的酒出了什麼問題?
「唔!」火兒抬頭,看到他皺眉思索的模樣,緩緩地站了起來,伸出毛茸茸的爪子,覆上了軒轅皓的胃所在的地方。
它的臉上似乎還透著一股凝重,喉嚨中發出「咕嚕嚕」的聲音,不知道它看到了什麼,或是感覺到了什麼。
火兒的意思,軒轅皓自然不明白,但是它爪子按壓的地方,卻讓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某個差點被他遺忘的事實——他身體內的蠱毒,還沒有清。
那個只要不發作,他就能完全和正常人一樣的蠱毒……萬一有一天,再發作了,怎麼辦?
他一直不知道,所以盡量讓自己不去想。
今夜,在這麼靜謐的氛圍中,正好被它的爪子按在蠱毒所在的位置,他不禁再度陷入了迷惘——有些事情,拖著也不是辦法啊!
「唉……」輕歎一聲,他揮手將它的爪子撥了下來,垂眸正好看到衣服上留下那個灰濛濛的爪印,不禁皺了皺眉,在衣服上輕拍了兩下。
「火兒,你有什麼未了的心事嗎?」
看向對面的狼狐,他淡淡地開口,唇角噙著溫和的笑意——與其說他是在提問,倒不如說他是在傾訴。
火兒匍匐著趴下,靜靜地聽著,只能在行動上有所反應,自然不能在語言上給他任何回答。
「我身體裡,還藏著一樣東西呢……」他自言自語地低喃,目光空洞而悠遠,半響才收回,停留在蘇瞳房間的方向,「我不知道,能不能給他一輩子的幸福?」
若是軒轅皓,肯定會愛蘇瞳一輩子;
但若是另一個他呢?那個嗜殺成性,被蠱毒控制的軒轅皓呢?他會對她……怎麼樣?
火兒茫然了,尖尖的耳朵抖了抖,並沒有聽明白軒轅皓的擔憂——他為什麼不能給蘇瞳一輩子的幸福?
蘇瞳是它一輩子守護的人,若是他不能給她一輩子的幸福……
它,就會將他視為敵人。
「好了,夜深了!你也去休息吧……反正,你也給不了什麼意見。」起身,拍了拍它的腦袋,軒轅皓越過它離開,徒留一個酒壺孤零零地放在石桌上……
火兒默默地看著他的背影,眼中沒來由地湧上一層擔憂。 ……
翌日。
小綠早早地就來了蘇瞳的房間門口,她在門扉上輕輕叩了叩,聽裡面沒有聲音,便自行推門走了進去。
放下手上的洗臉水,她正想進去叫人,卻在看到眼前的情景時不由地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