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想念一個人,是不需要借助任何東西的。
火兒的身體一僵,愣愣地看著那個短笛半響,猛地抬起頭來看著炎洛,赤色的眸中帶著幾許水光。細看之下,也能明顯感覺到它的緊張和惶恐。
蘇瞳最重要的武器都在他手裡了!那蘇瞳……不會已經出事了吧?
「咕……」它的喉嚨中發出一聲長長的低吟,急躁地用爪子抓著炎洛的衣服,用動作催促炎洛快點解釋清楚。
「是她自己給本尊的。」炎洛將短笛往火兒的方向一拋,讓火兒順勢接住,然後才抬腳走到了屋中坐下,「她給本尊的時候,還不想回來。」
腦中,不由地想起她穿著一身喜服的模樣,漂亮而喜慶的裝扮,小臉上依舊是她專屬的倔強。磕疼了膝蓋,依舊會蹙眉,會怒吼,會抓狂……沒有一點小女人的姿態。
但這就是蘇瞳,他最真實的徒兒。
她強硬的態度說不回來,她說她還有要事要辦,他便真的就沒有追上去,就此放任她離開……
從一開始在皇甫王朝看到她,她就有很多要事:要去皇宮偷東西、要去將軍府見那個男人、又要嫁給他……
現在大半個將軍府都被燒成了瘡痍,而那個將軍的名聲也一落千丈,只剩一具屍體被人蓋棺論定。她卻還是沒有空閒下來,他在那個腥風血雨的酒樓中等了整整一夜,卻還是沒有等到她過來。
所以,他先回來了。寧願食言,也受不了那種無休止的等待。
況且,在皇甫王朝,他的身份也已經暴露,在等下去,恐怕等到的,也只有殺戮而已。而他生平最討厭的,就是殺不盡的仇怨……
「別擔心。」思量了半響,他才緩緩地側身,正好看到了坐在地上垂著腦袋的火兒,安慰道,「她一定會回來的!一定會……」
那個皇甫王朝她不愛,那麼這個軒轅王朝就算是她的家了,哪有人會不回家的?
「若是等不及的話……」勾了勾唇角,炎洛看著地上的狼狐,淺笑著提議,「不如你到大街上去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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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王朝那邊。
皇帝和王朝第一猛將在同一天死於非命的事情,在百姓中傳得沸沸揚揚,眾人也知道了宇文墨以大婚為名,率領軍隊進宮,和皇帝的人馬打在一起的經過。
於是,宇文墨瞬間從王朝第一猛將,變成了人們口中的王朝第一叛將。市井流言,人人不恥,偶有支持宇文墨的人,都被這種一面倒的輿論逼得不敢發聲。
王朝上下亂成一片,兩個能夠管事做主的人都沒了,文武百官什麼都拿不定主意,只能將閒置在外面近二十年的太子接了回來。
太子此前一直在將佛寺靜養,研習佛道倫理,沒有治國平天下的知識基礎,渾身上下有的,只是一種屬於佛教的儒雅寬容氣息。
「太子,宇文墨的屍體已經抬到宮外了。」皇宮中,侍衛匆匆來報,恭敬地向眼前一身青灰色長衫的人行禮,「還請您處置。」
依照規定,這種叛國之人,有悖忠義,就是死了,屍體也不能被安放,也要被鞭屍或者棄屍荒野。以這樣殘酷的方式,讓人屍骨無存,青史無名。
當然,世上沒有人知道,他們現在看到的那具焦黑色的屍體,根本就不是宇文墨本人。
「處置?」太子皺了皺眉,修長的手指滑動著手上的佛珠,眉宇間不由地起了一絲憐憫,「他的人都已經成了這樣了,你覺得還應該有什麼樣的處罰?」
那具焦黑的屍體,光是想來,就讓人不寒而慄,要是再加上處置一詞,就更讓人心驚了。
「這……」侍衛一愣,沒有想到太子會將這個問題拋還回來,躊躇了半響,終於咬牙憋出四個字,「屬下不知。」
「得饒人處且饒人。」太子喟歎,目光悠遠地看向遠方,「他已經死於非命,今生的因果,已經報了。我們又何必死咬著不放,徒增自己的罪孽?」
他揮了揮手,示意那個下屬退下,在他走到門口的時候補充了一句:「將宇文墨厚葬了吧!他這一生有助於江山社稷,雖然最後走錯了路,但是終不能否定一切。權當是功過相抵,恢復他一個平民的身份,讓他就這麼去吧。」
「是。」侍衛應聲,剛一退下,站在旁邊的將軍就受不了了。
「太子,你這哪裡有君主的架勢?」將軍氣得差點拍桌子,「國家大事,豈能有半點的仁慈之心?這樣如何治國平天下?」
「那你覺得呢?將宇文墨鞭屍三天?」太子無可奈何地搖頭,「你別忘了,民間有不少人依舊擁護著他,若是對他的屍身太過殘忍,反而會激起民怨。何不對其寬容,也讓民眾對朝廷的處理心服口服?」
那個將軍的嘴巴張了張,想要說什麼,思量了半響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忍著憋了下去。
太子雖然看起來軟弱仁慈,但分析的問題,不無道理。
「可若是朝廷對他太寬容,民眾會不會以為是朝廷自覺虧欠了宇文墨?」他本想同意太子的觀點,腦中卻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將一直藏在身上的一塊黃綢布聖旨遞了過去,「這個上面,有皇上的遺詔,皇位,不是給您的……」
上面寫得清清楚楚,等到皇帝百年之後,皇位要傳給宇文墨。現在對宇文墨寬容,豈不是證明王朝對宇文墨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