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宇文飛揚低喃著,眉頭皺了皺,臉上竟然恢復了幾分生命力。
站在門口的家丁看到他們,連忙衝上來,看到宇文飛揚渾身是血,皆是一臉緊張,以最快的速度合力將他抬了進去。
蘇瞳跟了幾步,忍不住鼻子一酸,停了下來,她咬牙捏緊了拳頭,才忍著沒有讓眼淚掉下來:算下來,他剛剛一路上流了多少血了?
800ml?1000ml?或者更多……
這麼多血,他怎麼可能支撐得下去?這麼多把劍,紮了這麼多洞啊!他哪有這麼多的血可以放?
剛剛那一瞬間湧起的幾分生命力,分明就是迴光返照!
「你沒事吧?」一道黑影倏地衝過來,兩手緊張地握住她的肩膀,急切地開口,「飛揚渾身是血地回來,你……你怎麼樣?」
「對不起……」蘇瞳哽咽出聲,搖頭的同時,抽泣出聲——她想她會內疚一輩子的!
一個謊,騙到了宇文飛揚死為止,讓他至死都對她心存愧疚,她良心何安?況且,若不是她輕敵,不一開始就出手的話,他也不用死了……
「好了好了,都過去了!這裡是安全的。」第一次見她哭,宇文墨的眼中滿是心疼和慌亂,手臂放在她肩膀上僵持了半響,終於猛地一把將她扯入懷中,用無聲地擁抱給她支撐,安慰著她……
在這一刻,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她的無助。在這一刻,他能清晰地瞭解:縱使外表再堅強,她終究還是需要呵護的女子。
「對不起……」蘇瞳靠在他懷中呢喃了幾句,吸了吸鼻涕,嗅到他懷中陌生的香味,才猛然驚醒過來,一把將他推開。
「你在我這裡幹什麼!快去看宇文飛揚啊!」蘇瞳朝著他咆哮,使勁地將他往裡推,「他要死了你知不知道?你快去見他最後一面啊!」
宇文墨的身形不由地一僵——飛揚受傷回來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也有渾身是血的,這次……會死?!
「他被刺了好多劍!好多血!」蘇瞳閉著眼睛大聲地喊著,腦中回想著剛剛那個畫面,就愧疚到了極致。
好多劍?
此話一出,宇文墨的臉上瞬間毫無血色,反身就朝著屋中跑,而蘇瞳因為他的離開,一個重心不穩,跪倒在了地上……
膝蓋上的劇痛讓她的思想稍稍清醒,她舔了舔乾澀的唇,努力平復自己激動的情緒,自嘲地想著: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報應!她讓宇文飛揚愧疚一時,他便讓她愧疚一世!
周圍一片寂靜,蘇瞳獨自跪倒在冰涼的石階上,靜靜地等著裡面的動靜,縱使她已經猜到結局。一個個畫面從她的腦中翻過,終於思緒猛然在某個畫面上停駐——
剛剛他未說完就被她吼斷的半句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嗎?
他絕對不是矯情地背什麼詩!
他說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而且,他剛剛明明已經要贏了,卻還突然停手……
蘇瞳的腦子迅速地運轉著,不由自主地搖著頭,越來越不敢相信自己分析的結果——那群殺手,是皇帝派來的!想要殺他,不,或者說,是殺她的人,是皇帝!
畢竟,第一支羽箭,是朝著她的腦袋飛過來的,這也就說明了他們一開始的追上對象是她!而宇文飛揚,只是想為她擋著……是她害死了宇文飛揚!
想到這裡,蘇瞳不由地脊背發涼,內心已經被一種超出內疚的複雜情緒纏繞。
而此時,屋內傳來一聲痛苦的嘶吼,絕望地叫著宇文飛揚的名字……那個聲音,她聽得出,是宇文墨的。
蘇瞳痛苦地閉上眼睛:裡面塵埃落定的結局,她也同樣猜得到。
「宇文飛揚,對不起……」蘇瞳自言自語地低喃,緩緩地站起身,能嘗到下唇傳來的淡淡血腥味,剛剛,竟然咬破了自己的唇。
她想要伸手去擦,一抬手,卻看到了一手的血跡,觸目驚心。
這些,都是宇文飛揚的。
「我,會給你一個交代。」她凝望著自己的雙手,像是對著宇文飛揚說話一般,鄭重地開口,然後深吸了一口氣,轉向皇宮的方向——她現在還不能急著離開,她要留在這裡,給宇文飛揚一個交代!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是嗎?
那麼皇帝,這個規矩,也是時候該改改了!
她抬腳,帶著一手的鮮血,離開這個浸染在一片悲涼之中的將軍府,纖細的身影倔強地朝著皇宮,一步步踏去,每一步,都將改變著這個王朝,改變著整個天下。
宇文墨在蘇瞳走後沒多久,赤紅著眼睛衝出來,卻沒有在台階上發現她的人影。
「她人呢?」他拉住門口的一個家丁,聲音嘶啞。一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也被接踵而來的絕望壓得虛弱狼狽不堪,僅僅是一盞茶的時間,他的眉宇中竟然就似增添了十年的滄桑。
「公主沒有進來。」家丁搖了搖頭,實話實說。
宇文墨捏緊了拳頭,看著門外,深邃的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他記得宇文飛揚留下的那些遺言;另外,宇文飛揚也告訴他,那串珠子……在她手上。
她有那串珠子,怎麼還敢進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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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
沒有往日的鶯歌燕舞,今天的皇宮也都沉浸在一片靜穆壓抑的氣氛之中,宮女太監人人自危,走路低頭,不敢多說一句話。
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