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毅緊盯著地面,咬了咬牙,緩緩道:「小姐……小姐說要給皇上一個驚喜。」
「驚喜?」百里長風細細咀嚼著這個詞,眉目漸漸舒展,語氣中也含了幾分愉悅:「原來是這樣。」
他揚眼望向若天遠,輕笑道:「難怪若將軍今日說話吞吞吐吐,原來是因為鳶兒的交待顯得為難,倒是朕想多了。」
不等若天遠回應,他神色一凝,道:「若將軍,去你的書房吧。」
「是。」
若天遠鬆了口氣,微微躬身緊跟在後。
「皇上!」
就在兩人轉身時,萬毅突然叫道。
百里長風側了側身,轉頭狐疑的盯著萬毅:「何事?」
若天遠皺眉望了他一眼,輕輕搖頭。
萬毅咬牙,垂在身側的雙手僵硬無比,卻一時間什麼也沒說。
百里長風眸光微閃,不著痕跡的掃了若天遠一眼,淡淡道:「既然無事,朕便要離開了。」
「皇上請留步!」
「你究竟有何事?!」
萬毅咚地一聲跪在地上,聲音顯出幾分悲意:「小姐離開時告訴屬下……她很想念皇上,一直都在等皇上回來看她!」
「萬毅!」
若天遠低喝一聲,小心翼翼的看向面色微沉的百里長風。
輕柔而細小的雪花伏在他的髮絲、肩頭,緩緩融化成水。有風襲來,涼意更加深重。
他的神情太過深沉,晦暗的夜掩蓋住他眸子裡不知名的情緒。一時間,四周更加的靜,風聲更加急促。
若天遠只覺得他的週身都似乎被寒冰所籠罩,一股沁心滲骨的寒意瞬間襲捲而來。
很久很久,久得水珠都快要在他的髮絲上結成冰,百里長風終於開口,語氣依舊溫和:「若將軍,走吧。」
若天遠責備似的望了眼萬毅,歎息一聲,忙跟上去。
深深地皇宮內院,冷冷淒淒,每個地方都瀰漫著詭異的氣息。
昨夜的一場暮雪過後,迎來了今早的春日悠悠。
地面還殘留著殘雪點點,初升的陽光緩緩將整個皇都包裹在裡面,金輝漫漫,
百里天行從永福宮出來,緩緩走向宮外。有人看到他,躲著,也有人想盡辦法接近著,妄圖在他登基之前勾住他的心。
宮裡許多人對自己的生死漠不關心,但卻有更多的人,不願做那隨水浮萍。
半年時光,足以讓人對那曾萬人之上的年輕俊美的君王失去希望,更不說宮裡許多只為榮華富貴的嬪妃。
百里天行若順利登基,只他一旨令下,數千宮娥的命運,隨即湮滅。
百里長風沒有子嗣,所以他的妃嬪,將一個不留,全部陪葬!
陪葬,多麼令人膽寒心驚的兩個字!
於是很多人的心,開始放在眼前這個帝國第一美男子身上!
或許,一絲希望總歸是比沒有的好。
又有一個打扮的妖嬈,眉目含情的女人蓮步輕盈的走來,走廊兩旁煙雨濛濛,襯的她一身暈黃色宮裙猶若春花,走動間,徐徐綻放。
百里天行唇角微勾,一抹譏諷的弧度驚艷了那直直看著他的女人。
他甚至連眼神都未曾有過改變,在那女人佯裝摔倒傾向他時,他微一閃,側向一旁,任由地上女人嬌呼連連。
「攝政王殿下~」
女子不依不撓,身體像蛇一樣纏上來,媚入人心的眸子此刻絲絲帶意,分分含情。
一伸手,一抹纖細的脖頸握在他手中,身體輕盈的就像她的命一樣……
女人甚至來不及張口,她的脖子已然被那雙修長白皙的手指扭斷。
離諾迎面而來,薄薄的面具下,是萬年不變的冰山表情。
看見地上如爛泥一般的女子,他的眼中帶著輕蔑。走到百里天行身邊,他壓低了聲音道:「皇上回京了。」
百里天行一怔,嘴角似乎扯了扯:「速度倒挺快。」
「王爺,那我們下一步該怎麼做?」
「按兵不動。」
「這……」
百里天行冷冷道:「離諾,千萬不要置疑本王的決定!」
離諾忙低下頭:「請王爺恕罪!」
「你不用跟著了,盡快給本王找到聶如是,帶到本王面前,若他不肯……」他冷哼一聲:「就算是屍體,你也給本王帶回來!」
「是。」
離諾應了一聲,身形一閃,便消失不見。
百里天行似無意的掃過不遠處佯裝張頭望腦的兩名太監,輕輕勾起一抹笑,極淡的笑,眸子裡似有太多不明的情緒湧動。
晨光乖巧的伏在他身上,淡淡的風捲起他的髮絲,他的眸子,緩緩掃過這巍峨的皇宮每個目光所及之處,空氣中彷彿響起了他一聲歎息,然後他又重新起步,向著宮外走去。
他一離開,先前那兩名狀似忙碌的太監立即刻擱下手裡活,急急的跑開。
張豐年步履匆匆的走出華清宮,走了很遠,又回頭望了幾眼,只能見到華清宮隱隱的一角。他駐足,不知道在思忖著什麼。
一轉頭,正起步,卻見兩個人正疾步而來。
他忙迎上前,低聲問道:「如何?」
其中一太監躬身答道:「張公公,秦王叫那離諾去找一個名叫聶如是的人,說是生死不論,人一定要找到!」
「聶如是?你們沒有聽錯嗎?」
兩人一致搖頭:「絕對沒有。」
張豐年深吸了口氣,再問:「秦王沒有說其它的嗎?」
「沒有。」
「嗯,知道了,你們下去吧,繼續監視秦王的一舉一動。」
「是。」
摒退了兩人,張豐年眉頭鎖得死緊,白皙略顯秀氣的臉上帶著深深的疑慮。
正當他蹙眉深思時,一道溫和的聲音驚醒了他:「張豐年!」
尋聲望去,就見一個一身墨黑色俊逸的男人如若神靈一般佇立在那迴廊轉角處,眉目依舊溫和,帶著淺淺的冷漠。
他的唇角似乎有笑意,只是太淺,看不真切,可是張豐年見著他,卻彷彿虔誠的信徒偶然間見到自己信仰的神靈,那種激盪,那種感動,那種無法言喻的歸屬感。
他咚地一聲匍匐在地,幾乎手腳並用的爬到了那人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