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皇上他……」
若雪鳶嚴肅而凝重的沉聲道:「如果真像你說的, 這小小的煙雲閣暗地裡隱藏了這麼多人,那麼百里長風必定會有性命之憂!就算是我爹在這裡,他也會讓你們好好保護百里長風而不是守在我身邊。」
若雪鳶向著藥童的方向走了幾步,回頭道:「還有,若有一天,西北的那支鐵騎真的毀在炸彈之下,你記住,這種東西的製作方法,你還是銷毀了比較好。」
萬毅不解:「為何?」
「炸彈的製作並不複雜,你今天用這個東西毀滅別人,或許有一天,別人就會拿它來毀滅你。」
不待萬毅有反應,她迅速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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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雪鳶與那藥童沿著蜿蜒曲折的迴廊終於快走到百里天行所在的房間,正好看見一個中年男子拐上迴廊,迎面與她撞上。
一襲藏青色長袍掛在他略顯消瘦的身體上,剛走上迴廊的時候,他的腳步似乎有些虛浮。但一看到若雪鳶與藥童,他立即挺直了背脊。
若雪鳶眼尖的發現,他的右手摀住嘴,輕咳一聲,有鮮紅的液體從指縫間滲出。
「師父?!」小藥童一見,頓時低呼一聲,焦急又擔憂的奔上去扶住他。
幸好若雪鳶早就把湯藥端了過來,否則他也不可能跑那麼快。
那中年男子見到兩人,隱晦的收起沾了血的袖袍,立即快步走下石階,來到兩人面前。
不理會小藥童擔憂的眸子,他一雙眼角略略下垂的眼睛此刻熠熠生輝,更顯得他原本就蒼白的臉更加沒有血色。
見他在自己面前站定,肆無忌憚的打量著自己,若雪鳶眉頭一皺:「你是誰?」
對方挑眉,冷漠中帶著些疑惑:「你所中的百花綻竟然變得這麼奇怪,你居然還沒死?難怪那小子要這個時候來找我。」
聽他開口好像希望自己早死一樣,若雪鳶頓時氣笑了,口氣也變得凌厲起來:「大叔你這張比蛇蠍還毒的嘴該洗洗了,否則我還沒死,你就要被自己的嘴給臭死了!」
對方一愣,徒然古怪的笑起來:「你這臭丫頭,對我這麼不客氣,小心我不給你治病,再給你下點毒讓你全身潰爛而死。」
「哼!就憑你?幾兩骨頭爛肉搭上老鼠一樣令人噁心的嘴臉,你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若雪鳶一向堅持自己的原則,對她好的人,她會對別人更好,而對她壞的人,她也不會客氣。
逆來順受的事情,絕對不可能發生在她的身上。
其實這人長得還算不錯,清秀之中又有幾分儒雅,只是說出來的話過於尖酸,讓她覺得不中聽。
聽小藥童叫他『師父』,莫非他就是那個聶神醫?據百里天行說,如果這世上還有人能治好她的毒,那麼就只剩下這個聶均聶神醫了!
若不是眼底處偶爾閃露出來的冷光和眼角幾乎不可見的細紋,她當真以為這只是一個普通的有些孱弱的青年。
只是,這聶神醫反笑道:「你還別說,在別人眼裡,或許我還真是個人物,否則你也不可能身中幾乎失傳的百花綻。此種劇烈毒藥,可不是每個人都能研製出來的。」
聽他這話,她的毒還是出自他手?!
這下,若雪鳶在憤怒中開始重新打量起他了。
難怪百里天行要帶她來煙山了,解鈴還須繫鈴人!
不過,坑害了別人,還能笑得這麼悠然自得的,若雪鳶倒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
「原來我身體裡的毒是你搞的鬼?這下,我跟你這間的仇可結大了!」
聶均很是無所謂:「我的仇家已有上百,多你一個不多,比起我別的仇家,你只是我的一個實驗品而已。」
見他嘴角處那一抹未擦乾淨的血跡,再看看百里天行的房間,她對他的第一感降到了最低點,臉色立即沉了下去:「你到底有沒有醫德?!」
「醫德?我要那種東西做什麼?再說,你的死活跟我有何關係,有人願意拿你來給我試藥,何樂而不為呢?」沒想到這位聶神醫冷哼一聲,竟然昂頭挺胸的……
走了?!
若雪鳶望著他的背影,胸中怒火正醞釀著,只見他又突然停下腳步,側過臉斜乜著她,似嘲似歎的說了句:「你這副不論跟你見面都紅眼睛的臭脾氣跟你那個沒用的爹一個德性!」
若雪鳶嘴巴一張一口,顯些罵出難聽的話來。
可是才一會兒功夫,這個聶神醫就已經消失在迴廊拐角。
她重重的噴出一口濁氣,抬步朝百里天行的房間走去。
來到百里天行房間外,正提步準備走上石階。便聽到了百里天行的聲音,讓她生生收回了腳,端著藥靜悄悄地立在一旁。
「你不就是想知道鳶兒百花綻的藥引子嗎?問我即可,何必把聶均打傷?怎麼說當初你在煙山被狼群襲傷,也是他救你一命。」
「是麼?可惜朕卻不記得有這麼一個救命恩人。」冷冷地嘲弄出自百里長風之口,門外的若雪鳶一聽到這個聲音,心跳徒然就亂了節拍,不禁加大了力道握緊手中的拖盤。
房間裡,一室凌亂殘破。
百里長風與百里天行分別佇立在房間的兩旁,地上碎屑遍佈,有山風從窗口竄進來,兩人遙遙相對而立,衣袂飄飄,似神似仙。同樣的風華絕代,同樣的貴人逼人。
「既然你知道百花綻的藥引子是取自何人之血,那麼你可曾知道,鳶兒的性命,剩下短短不到半年時間。只要你替鳶兒解毒,朕可以答應你,從此不再干涉在你們之間。」
只是百里天行略顯蒼白的臉上帶著幾條鮮紅的傷口,更顯得邪魅。他的胸口滲出絲絲血跡,暈染在他雪白的衣襟上,猶如寒雪中朵朵艷梅。
他一手撐在桌面,一面噙著笑意凝視著對面的百里長風。
「皇兄,你為了鳶兒這樣一個並不愛你的女人,你做了這麼多,讓我都替你感到窩囊!」
百里長風一絲不苟的衣袍上落了幾滴血紅,溫和卻帶著淡漠笑意的俊臉看起來與往常無異,只是仔細看去,他嘴角弧度更僵硬,眼神更冷,更深。
「那藥引子所用之血,不是別人的,就是皇兄你的心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