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走後,百里長風緩緩走到若雪鳶面前,他比她高一個頭,這樣俯視著她,頓時讓若雪鳶升出一股壓迫感。
他彷彿審視的目光如附骨之蛆一樣粘在她身上,令她的心中有一種說不清的悸動。
「從現在開始,你不再是雪貴妃,而只是朕宮裡的一名宮女,如果不能學會規矩,你就永遠只能是一個宮女。千萬記得不要再惹事生非,否則朕也救不了你。」
一句話,讓若雪鳶連翻身的希望都沒有。要她學會這宮裡那套宮規?除非天降紅雨,母豬爬樹。
然而這宮裡,此時此刻,還不止她一人鬱悶。
崔嬤嬤攙著太后回到永福宮,太后一坐到軟塌上就開始大發雷廷。
「你說這若雪鳶究竟哪裡有吸引力?把皇上迷得團團轉!她對哀家那麼不敬,皇上居然還縱容她,像什麼話!」
崔嬤嬤抿嘴淡淡一笑:「太后,當初還跟奴婢說你第一次見著雪貴妃時您也很喜歡她呢,怎麼如今就這麼容不了她呢?」
太后捌扭的轉過臉,仍然還是氣呼呼的:「哀家從前那是有眼無珠!」
「奴婢倒覺得太后說的都不過是氣話。」崔嬤嬤失笑:「太后與若將軍交情匪淺,對若將軍也相當瞭解。這雪貴妃不就是若將軍的翻版麼?您啊,就是因為她夾在皇上與王爺之間,所以強迫自己不喜歡她。」
「可是你看其他宮都平安無事,就她和跟她有關的人三天兩頭的出些事兒,把宮裡擾的不平靜。」
崔嬤嬤搖搖頭,溫和的笑道:「太后怎不說是有人容不下雪貴妃,三番兩次的與她過不去呢?這宮裡,一旦有人不想安生了,總喜歡變著法兒攪亂這平靜的生活,讓其它人也跟著折騰。」
太后歎息道:「都怪當初皇上太偏袒她,這朝廷中需上平衡,後宮又何嘗不是呢。不管是朝中還是後宮,一旦失了平衡,就容易出事。一支獨大,向來容易生出事端。」
「太后打算如何做?」
「能如何做?西北現在軍情告急,朝中事情一大堆,現在後宮又總三天兩頭冒出這些事,看來哀家想不管都不行了。」
太后揉著發痛的額角,頻頻歎氣:「哀家有時候真想回到北襄,這些煩心事哀家真不想管。如果曼姐姐在這個位子,後宮一定不會這麼混亂。哀家真是太無用了!」
崔嬤嬤心疼的上前輕拍著她的肩,安慰道:「曼貴妃聰慧非常,太后您也不差不了多少,只是您不喜爭鬥罷了。曼貴妃已經不在,而您如今已經在這個位子上,您已經逃避了許多年了,總是這樣也不是辦法。」
「哀家知道。」
一時間,永福宮中陷入了一片靜謐。太后略顯疲倦的坐在塌上微闔著眼眸,彷彿睡著了一般。
直到東方出現魚肚白,一抹橘紅緩緩照亮雲層。當第一縷晨光透過窗子映在太后臉上時,她淡淡的開口道:「想辦法,幫助雅妃坐上後位!」
…………
「彭!」
「你想燙死朕嗎?端杯茶都不會!」
天辰宮裡,百里長風坐在書桌後,一臉不悅的瞪著書桌前的小女人,咬牙切齒。
若雪鳶面色不敢,彷彿面癱,看著他摔碎在自己腳邊的茶杯,她一板一眼毫無感情的道:「我問過皇上是要燙的還是不冷的,你自己說不冷的,那就是燙的了。」
百里長風指著她,指尖顫抖,終於深吸了口氣,冷冷道:「跟朕說話要自稱奴婢,什麼我不我的,改掉!」
若雪鳶白眼一翻不以為意。她可是出生在男女平等的社會,要她卑躬屈膝奴顏諂媚侍候別人她才不幹!
一大早要她來侍候百里長風她已是火大,要她端杯水她也忍了,畢竟來的時候張豐年告誡說:「皇上把你留在天辰宮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看看把從前熟悉的人放在身邊會不會有助於治療他的失憶症……」
「真他娘的倒霉!」
她低聲嘀咕一聲,接著蹲下身去撿地上被打翻的茶杯碎片,心中早已把百里長風罵了幾百遍。
「不許在朕背後罵朕!」
若雪鳶猛然抬頭,百里長風正穩穩地坐著看書,剛才那句話似乎是她的錯覺一樣。
難道他有特異功能,能夠猜得透她心中所想?
百里長風抬起好看的眸子,彷彿看透了她的疑惑,嘴角輕勾:「下次在心裡罵朕的時候,記得不要擺出一副凶神惡煞的表情,是個人都知道你在罵人。」
她有把情緒擺在臉上嗎?
若雪鳶一肚子狐疑,三兩下把碎片收拾乾淨後正欲離去,他淡淡的讓人覺得很欠扁的聲音再次如魔音般響起:「再給朕端杯茶來,若再讓朕不滿意,你今天一天都別想吃飯,一天都給朕練習怎麼端茶。」
若雪鳶回頭,狠狠地瞪著他,心中有種強烈的慾望想把手中的托盤砸到他那樣故作認真的俊臉上去!
然而,她雖然想這麼幹,但也還是有理智的。
最終,她也只能在不斷地在心中罵他,從他的祖宗罵到了他的第十八代。
走出殿門時,迎面撞上了一個人,抬頭一看,竟然是百里天行!
而更讓若雪鳶想逃避的,是百里天行身後那個人。
「鳶兒,你怎麼穿成這個樣子?」
若天遠在這裡見到若雪鳶非常奇怪,當看到她身上一身宮女裝束時,他更加意外。
他飛快上前兩步拉住她,擔憂的問道:「你怎麼會穿成這個樣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若雪鳶一想百里長風就在裡面,若天遠這麼大聲音,他必定聽得見。要是再這樣吼下去,指不定百里長風就牽怒於若天遠了。
她忙把他拉到遠一點的地方,低聲勸道:「爹,不要擔心,沒什麼事……」
「沒什麼事你一個皇貴妃穿成這副樣子?鳶兒,要是在這裡受了什麼委屈跟爹說出來,別悶在心裡。」
若雪鳶只覺得眼睛澀澀地難受之極,她故作輕鬆的笑了笑,忙問:「早上我讓張豐年把珍兒帶出宮去找你了,你看見他們了嗎?」
「沒有啊。」若天遠奇怪道:「找我做什麼?」
若雪鳶皺起眉,按理說張豐年與珍兒一早就出去了,應該早就到了將軍府了,沒理由會碰不到啊?
見若天遠正盯著自己,她笑道:「是這樣的,珍兒也這麼大了,我不想她跟別的宮女一樣在宮中白白耗費了青春,就想托爹給她找個好人家。」
若天遠靜靜地望著她半晌,神色冷冽駭人:「鳶兒,告訴爹,宮裡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