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輛車轎,她之前還看到安恬進去過,沒見面的這些日子,他就一直陪在安恬身邊嗎?
雖然做過這種假設,但親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咬住唇,她的步子幾乎有些不穩,一旁的秋水眼尖,立即扶住了她,「娘娘,您臉色不好看,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低著頭,她感覺那人朝這邊看了一眼,不明為何,顧凌爽死死拽著衣裳,抬眸對著秋水扯出一抹笑,「我能有什麼事?扶我上去吧。」
車轎前的宇文城擰眉,險些移動腳步過去,可看她那冷漠至極的模樣,生生收回了步子。
轎內,安恬笑著拉開簾,「爺,上來吧,恬兒還有悄悄話和您說呢。」
那甜美的嗓音,卻讓他眉心微蹙。
由於距離不遠,前面車轎內的顧凌爽聽得清晰,心口一疼,她捂著唇,卻又礙於秋水在轎外,只敢將咳嗽聲壓抑到最小。
頭昏昏沉沉的,顧凌爽將手覆上額頭,那股灼熱讓她擰眉,即使是秋水,她也不敢告訴,如今正是他新婚時刻,她沒有資格生病,更不能博取他的同情,她也不想。
斜靠在窗口邊上,她企圖用那微涼的風來驅除煩悶,冰涼的風滑過發燙的肌膚,她舒服地閉上了眼。
之後,竟就這麼睡著了,直到秋水為她端來膳食,見她睡得迷糊,泛紅的臉讓秋水起疑。
怯怯伸手覆上她的額,秋水霎時嚇得不輕,剛想著出去求救,手卻被顧凌爽狠狠握著。
「不要告訴他。」她早已虛弱得厲害,只剩那雙手將秋水握得很緊,臉色蒼白,在深呼吸幾次後,顧凌爽才睜開眼,淺聲吩咐,「秋水,你去給我拿幾件衣裳過來,但不要驚動任何人,這事,我不想讓他知道,明白嗎?」
「可是……」
「沒有可是。我自己的身子我清楚,按我說的做,不會有事。」不過是感冒,她以前從來都不會去看過醫生,用被子捂一捂,流點汗,自然就會好起來。
秋水踟躕了半天,看那娘娘倔強的模樣,又有些不忍心,這些天,所有人都看得出,娘娘和王爺在鬧彆扭,原以為只是一兩天的事,可都這麼久了,王爺不肯低頭,這娘娘更是倔強。
這可怎好?
秋水跺腳,最終還是忍住沒說,打來熱水,為顧凌爽擦拭了好幾遍,然後用一堆衣裳捂著,守了一天。
好在傍晚時候,車轎早已進入到了鬧市,在特地選好的酒樓停下,秋水才舒了一口氣,這下終於可以請醫女了吧?
偏生,料不到顧凌爽會那般固執。
「我們最後出去。」拉住秋水的手,斜躺著的顧凌爽淺聲說道,存心要將這病情隱瞞到底。
秋水看著又急又氣,恰好,門口傳來安恬的聲音,「姐姐,還不出來嗎?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顧凌爽聽著一愣,手緊了緊,才又鬆開,秋水見狀,替她答了話,「回安主子,娘娘許是累了,還沒睡醒,奴婢正喚著呢。」
門邊,那嬌滴滴的聲音染了些笑意,或是戲謔,「爺,這王妃的身子真精貴,我們還是先進去吧,別讓太子爺久等了。」
宇文城沒答話,瞇起眸看著那一動不動的轎簾,最終,邁開步子往酒樓走去。
他以為她只是使著小性子,一兩天便好了,可這次,硬是躲了他三天,他不禁懷疑,是不是真把人給慣壞了,讓她這麼不懂禮數?
*
直到四周轉為平靜,顧凌爽才用秋水端來的水,拍打臉頰,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些。
高燒未退,她沒告訴秋水,其實此時的她連走路都有些困難,腦海中宛如被烈火燒著,要是不強行撐著,只怕下一刻意識就會陷入昏迷。
抿緊唇,費了好些力氣才出車轎,當看到玄璜守在一旁的時候,顧凌爽先是一驚,隨即垂眸,自顧自地下了轎,逕直走進酒樓。
路過一間敞開的廂房時,太子喚住了她,「弟妹,這次的事的確是五弟錯了,不過男人嘛,不都是三妻四妾的?你又何必……」
「凌爽沒有怪王爺。」顧凌爽淡聲打斷,抬起那雙澄澈的眸,扯起了嘴角,「只是不適應奔波的生活,身子有些累,就先回房了,請大哥諒解。」
明明是軟言軟語,她卻給人一種傲然的姿態,宇文城握緊拳,臉上滑過一絲怒意,一旁的安恬見狀,起了身,「爺,不如恬兒去找個醫女給娘娘看看。」
「不用管她。」那冷冽的語氣,透著顯而易見的怒意,對面的宇文無烈見著,眼角劃過一抹驚詫。
這次,五弟並不像是做戲,這兩人之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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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晚,宇文城在安恬房間裡,靜靜站在窗口邊上,任由夕陽將他的影子拉長。
安恬從身後環住了他,見他不反抗,膽子大了些,將頭靠在他背上,唇邊勾勒著淺淺的笑。
最近幾天,雖說他是和她呆在一起的,可每次只要她隔太近,他便會冷漠地將她移開,她有些不甘心,只因以前每次他都會習慣性地將那個女人抱在懷裡,卻為什麼不肯碰她?
「爺……」安恬柔柔喚了一聲,卻半天沒有得到回應,好奇地看他,只見那雙幽深的眸注視著樓下的情景。
斜對面,是安置車轎的地方,此時秋水正四下張望,見沒人,趕緊按照娘娘的吩咐將那些厚重衣裳放回去,免得被爺看到了生疑,殊不知這一切,早被洞悉。
「爺,那丫頭……」
「滾開。」他冷冷一句,甩開了她環在他腰上的手,緊接著轉身往大門方向走去。
那女人一定是有什麼事瞞著他,不然秋水不可能這麼偷偷摸摸的。
而房內,安恬看著,直跺腳,憑什麼,她努力了這麼久,他卻依舊冷言冷語,現在只是看到了那女人的丫鬟,他就這麼迫不及待地興師問罪?
可真的,是興師問罪嗎?也許,他只是想見那女人一面,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