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那你一定要小心點,別逞強。」許沫只能很無奈地再三叮囑,她恨不得飛過去把李子木往回押。
惶惶不安地坐了會後,暴風雨便來了,天一下子全黑了,雷鳴,電閃,狂風,暴雨……
許沫把所有的門窗都關緊,不停地祈禱李子木能平安歸來。
她不敢再打電話,怕李子木接電話會分心,也不敢發短信,李子木現在應該正走高速路上。
兩手緊緊的絞在一起,腹部傳來難忍的疼痛,心中的躁意越來越重。
天色亮了點,但耳中全是暴雨打在玻璃上的聲音。
許沫開了點縫隙,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強風伴著暴雨,連路都分不清,怎麼開車呢?
她希望李子木會在最近的路口駛離高速路,然後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先停下來。
李子木,你千萬不要有什麼事。
此刻許沫恨透了那些肥皂劇,因為總給她一種在某件喜事前都要發生不好之事的預兆。
她不願意去想颱風就是凶兆前的預告,高速路上會有很多車,也不一定就單單偏讓李子木出事。
但是理智全被暴風雨淹沒,她的心中腦中,滿滿地都是擔心和一些不好的念頭。
如果不讓李子木安然無恙地站在她面前,她的這種擔心根本就不可能停止。
惴惴不安地一直祈禱著,憂心著,兩個多小時後,颱風的影響才有所減弱。
許沫盡量等到天氣平靜了,才帶著盡量平靜下來的心情,給李子木打電話。
電話通了,可是沒有人接。許沫頓時慌了,她顫抖著手,又撥了過去,還是沒人接。
難道真的出事了嗎?許沫不敢想像,李子木到底出了什麼樣的事。
眼淚撲簌撲簌地往下掉,她哆嗦著嘴唇,不停地打著同一個號碼。
拜託,接一下電話啊。如果你沒事,趕快接電話啊,如果你有事,老天請派一個人接電話吧。
許沫向上天求救,她好怕,全身都在顫抖,無人接聽的恐慌包圍了她。
「阿姨,子木在家嗎,有沒有給你們打過電話?」一直沒人接,許沫打給了李媽媽。
「沒有啊,怎麼了?」李媽媽溫和地問道。
「哦,沒事,他上班去了,我看他還沒回來,以為他回家了。」許沫強忍住哽咽,不敢把恐慌傳染給別人。
「沒回家呢,不在公司嗎?那可能是又跟朋友出去玩了,他是不是不接電話啊?」
「嗯。」許沫很清楚李子木做什麼去了,她只是想知道,現在他怎麼樣了。
「那就是了,他一玩起來,什麼都會忘的,下那麼大雨,他更有理由不回家了。」李媽媽念叨著。
「哦。」許沫應了一聲。
「跟子木說說,這週末你們回家吃飯,媽媽給你們燉個甲魚湯,味道特別鮮。」李媽媽高興地吩咐。
「好。」許沫咬住眼淚,掛了電話。
電話還是沒人接,豬頭,快接電話啊,如果讓我知道你是故意不接,你就……等著被我拍暈吧,許沫罵著。
難道除了等,她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許沫一遍一遍地給李子木打電話,一遍一遍地無人接聽,最後關機了。
難道是被她打得沒電了嗎?許沫徹底地慌了,都深夜了,還是沒有李子木的消息。
許沫想給李爸爸李媽媽打電話,可現在是半夜,她強逼大腦冷靜下來,說服自己等到早上再打。
心情忐忑又焦慮不安,許沫完全沒有辦法入睡,一直胡思亂想到迷迷糊糊地在鬧鈴聲中驚醒。
她立刻抓起手機打電話,然而李子木的手機仍然關機,再打給李媽媽,也關機,李爸爸同樣是關機。
許沫又打了李子木家裡的電話,無人接聽,李爸爸李媽媽不在家。
天,誰來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麼?
恐慌像洪水一樣,瞬間淹沒理智,她拿起包,衝出了家門,走到大街上望著人來人往的潮流,卻不知要去哪。
手機響起,是李媽媽打過來的。
「阿姨,阿姨,李子木怎麼樣了……」
許沫直覺地認為,李子木出事了,而李媽媽此刻一定在他身邊。
「他……沒太大的事,就是昨天趕回來的時候,被後面的車撞上了……」李媽媽有些支支吾吾。
「他在哪家醫院?」許沫心急如焚,她就知道,一定出事了。
「許沫,子木……他不願意見你,所以也不想讓你聯繫上我們,我是怕你太著急,才給你打電話的。」
「他既然沒什麼事,又為什麼不願意見我呢?」許沫氣得想狠扇李子木。
「他說要等好點了再見你,因為臉上破了點相,他怕會嚇到你……」
許沫要氣暈了,她擔心得要死,這小子居然只關心他那張皮相會不會難看到嚇人。
「那起碼讓我跟他通個電話吧,他不能說話了嗎?他現在到底怎麼樣了?」許沫火了。
這火氣明顯是沖李子木來的,卻撒在了李媽媽身上,許沫意識到她這樣很不禮貌也很不應該。
「對不起,阿姨,我實在是……太著急了。」許沫道歉。
「沒關係,我理解你的心情,這樣吧,我跟子木說說,讓他給你打個電話。」李媽媽寬慰著她。
許沫握著手機等啊等啊,等了十幾分鐘,李子木才打過來。
「寶……」
「李子木,你怎麼樣?出什麼事了?」許沫一聽到聲音便焦急地詢問。
「出了個車禍,不是我的錯,我好好地開著,是別人撞上了我的,害我……受了點傷。」李子木解釋加爭辯。
「傷哪了?要不要緊?」許沫急了。
「撞到頭了,然後臉上……擦破了好大一塊皮,很痛……」
「我叫你別回來,你為什麼就不聽我的呢?」許沫發脾氣地質問。
「許沫,不是我的錯,如果他不撞上我,我根本不會有事的……」李子木委屈,就知道許沫會怪他。
「你豬啊,明明知道開回來會很危險,還要把自己送到高速路上給人家撞,你就是腦子有病……」
許沫爆發了,一腔怒火通過電話,衝向李子木,也不管他現在正躺在醫院裡,劈頭蓋臉地臭罵了他一頓。
李子木很鬱悶地垂下頭,老媽拍了拍他。
「她是關心你。」
「我知道。」李子木緊緊地抓住了老媽的手。
都說不打了,偏老媽不同意,這下用事實證明了他心中的推測,這個時候打電話,那就是找罵。
「李子木,你在哪家醫院?我給你三秒鐘時間回答。」許沫帶著怒氣問道。
「許沫,我現在……不方便見你,能不能過兩天再說,等我好點了,我就回去了。」李子木搪塞著。
「李子木,你什麼意思?你知道我打了多少電話,我有多著急,你多狠心啊,一個也不接,還不讓我聯繫上你爸媽……」許沫火大了。
「我手機不知道掉哪去了,你別著急,我爸媽都在呢,我不會有事的。」李子木解釋。
「沒事就快點告訴我?」許沫不耐煩地說。
「寶,請你尊重我一次好不好,我現在不想見你,我一定會快點讓自己好起來的,爭取早點回去讓你消氣。」
李子木歎了口氣,但是並沒妥協,而是加大了不想見她的砝碼。
「難道我關心你,想看看你怎麼樣了,就是不尊重你?」許沫覺得李子木的邏輯太不可理喻了。
「不是,我只是……現在很失落,感覺很不好,我總是做錯事,總是讓你擔心,又總是讓你生氣,我覺得很失敗,許沫,讓我自己待幾天好不好?」李子木低聲道。
「好,我尊重你。」許沫含著眼淚掛了電話。
李子木不願意見許沫,所以跟她說,要她尊重他一次,鬼扯。
許沫拖著無力的腳步,垂頭喪氣地回家。
她感覺也很不好,她覺得自己也很失敗,可她還是想見他。
李子木出事了,卻不願意她陪在身邊,他什麼意思?
許沫搞不懂,李子木不是很愛她的嗎?
那他大難不死或者說死裡逃生,應該第一個想見的人就是她還差不多。
也許是他真的傷得不夠重,所以沒有產生那種生離死別的感情。
撞到了頭,臉上擦掉了皮,這到底嚴重還是不嚴重?
腦子是不是撞壞了?根據李子木的表現,許沫覺得大有可能,不然他怎麼會不願意見她呢?
不會是失憶了吧,不記得她是誰了?那就慘了,他還願意跟她結婚嗎?
臉上的皮,擦掉了多少?還是根本就已經毀容了。是不是很難看,所以他不想見她。
這個可能性太大了,許沫躺在沙發上,想像著李子木受傷後的鬼樣子,變得會有多難看。
如果真是毀容了,歪嘴塌鼻很難看的話,她還願意嫁給他嗎?
這日子太難熬了,許沫在很多個疑問和不確定中,一分一秒地等待著李子木想見她的那個時候。
她不知道李子木的情況怎麼樣了,也不確定他是不是還想娶她,也不確定願不願意嫁給毀了容的李子木。
會變得有多難看呢?算了,難看點就難看點吧,只要他還是那麼愛她,難看點她還不用擔心有人會跟她搶。
別人看著噁心,自己看著開心,擱哪兒都放心。整個一三心牌老公,也不錯。
至少比起生下來就醜的男人,李子木起碼帥過,也許以後還可以再整整容。
許沫不再擔心李子木的皮相會毀成什麼樣子,只要他的心不變,難看點她也收了。
都三天了,李子木還是不願意讓許沫去見他,但是會打電話,跟她聊聊天。
能聽到聲音,許沫也就沒那麼擔心了,而且李子木除了不鬆口讓她去見他,其他表現都挺正常的。
貧嘴開玩笑的時候,不是妙語連珠就是幽默風趣到讓她啼笑皆非。
思維敏捷又活躍,看來腦子沒什麼問題。許沫放下了一多半的心。
有時兩人笑過之後,就是沉默。
許沫知道,李子木肯定還沒好,那些逗她笑的段子,都是他強顏歡笑想哄她開心,讓她放心的。
「寶,我很想你。」李子木沉默後,說出一句。
「嗯,我也很想你,讓我去看你好不好?」許沫趁機提出要求。
「現在不要,我……還沒好。」李子木歎惜著。
「沒有關係的,我不怕,不管你變得有多難看,在我眼中,你都是最帥的那一個。」許沫煽情地說。
「如果只是變難看點,那就好了。」李子木半晌後,吐出一句。
「到底……怎麼了?」許沫詫異道。
「沒什麼,我的意思是,我可能變得更酷了。」李子木苦笑一聲。
「說什麼傻話呢,你是不是缺胳膊少腿了?」許沫皺眉。
「沒有,都在,你別再胡思亂想了,我挺好的,正在恢復,醫生說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李子木馬上換了輕鬆的口氣。
「到時候我來接你。」許沫緊張地握拳。
「好,我也想,出院時第一個看見的,就是你。」李子木准許了。
許沫買了很多營養品,李子木要回家了,她很開心。
「許沫,你快點來中心醫院吧,子木情緒很不好……」李媽媽焦急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
「情況不好,我馬上過去。」許沫火急火燎地衝了出去。
李子木怎麼了?他不是明天就出院了嗎?
情況不好,會有多糟?他要死了嗎?
許沫鑽進計程車中,腦子亂得像一團麻。
司機連聲問了她好幾遍去哪,她才反應遲鈍地給了「中心醫院」四個字。
許沫一想到李子木要死了,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流,司機很體貼地主動加快了速度。
「阿姨,子木呢,子木怎麼樣了?」
李媽媽充滿血絲的眼睛,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
許沫心「咚」的一聲往下沉,她來晚了嗎?
李爸爸手指了下旁邊的病房,蒼老疲憊的聲音響起。
「他在裡面,不讓我們進去,你去看看吧。」
許沫心情忐忑不安地推開門。
「不要進來,不要管我……」
狂吼之後,一個杯子砸在了門上,掉在地上碎裂了。
許沫嚇一大跳,看到了坐在床上的李子木,地上全是摔碎了的東西,被子、枕頭全都被他丟在了地上。
「子木……」許沫怔怔地喊了一句。
李子木聽到聲音,愣了一下,立刻躺倒背轉了身子。
「子木,你沒有死,你嚇死我了,我以為,我以為……你要死了呢。」
許沫激動地奔過去,抱住了他,淚流滿面,看到他臉上的擦傷已經結疤了,只是頭上還纏著紗布。
「許沫,我……我看不見了,我的眼睛看不見了……」李子木下一秒也抱住了她哽咽道。
「看不見了,你說你的眼睛看不見了?」許沫驚訝地張大了嘴,下意識地在他眼前揮了揮手。
「嗯,我什麼也看不見了……」李子木傷心點頭。
「呵……」許沫呼出一大口氣,全身放鬆地笑了。
「你……你怎麼這樣?」李子木鬱悶,她居然還笑。
「傻瓜,不就是看不見了嘛,你知不知道我以為你要死了,現在知道你只是看不見而已,我當然會覺得比失去你要好多了。」許沫解釋她的反常行為。
「我這樣……還不如死了呢。」李子木悶悶地說。
「別說傻話,我不要你死,無論你傷成什麼樣子,我也不要你死。」
許沫發現,她得知李子木失明了,竟然一點悲傷的感覺都沒有。
也許是之前以為李子木要死了,悲傷過度,現在知道他不會死,反而有了種失而復得的喜悅感。
「寶,我……對不起,我把自己搞成這樣,我不想的……」李子木感覺非常內疚。
「好了,別說了,你沒有死,對我就是最大的寬慰了,子木,我真的好愛你,我剛剛都快急死了,我想著,要是你死了,我該怎麼辦?」
許沫抱緊了這個內心充滿歉疚的男人,他還沒有死,老天算是厚愛了。
她真不想看到這輩子到目前為止,唯一一個愛她又願意娶她的男人,就這麼死去。
許沫安慰了李子木很久,讓他的心情慢慢平靜,看不見真沒什麼大不了,她還是那麼愛他,他們之間什麼也不會變。
她哄著李子木睡著了,據李媽媽說,他從凌晨一直鬧到現在,還說要醫生給他實施安樂死。
許沫瞭解了下李子木的病情,臉上的擦傷和其他地方的碰傷都不要緊,只是頭部受到重創,裡面有淤血。
淤血壓迫視神經,所以李子木看不見了,整個一還珠格格版的男紫薇。
這也太富戲劇性了,許沫又放寬了點心,這就說明,李子木的眼睛其實沒有問題,只要腦中的淤血散掉了,他就有可能再重見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