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個王爺，已經容忍到自己卑躬屈膝解釋的份上了，她還想怎樣？
他抓住她想要逃離的胳膊，「我說了我不是故意的，隨便你相不相信！」
她被迫望著他，苦笑，「軒轅昊天，現在錯的不是我，你憑什麼用這樣的語氣同我說話？你這樣子，又要我如何信任你？」
突然間，以前的李明翔，以前院長說的那些話，包括那個取笑她害她跳江的男子，一下子湧現在眼前，越來越亂，黑暗襲來，她暈了過去。
待楚若凌醒來時，已不見軒轅昊天的身影。只有小雲一臉悲傷地站在自己的身旁。
「小姐，王太妃讓您一醒就去大殿集合。」
她斂下眼，想要遮掩住自己巨大的悲哀。不料小雲卻已看透，「小姐……」
她擔心的語氣讓楚若凌覺得自己很不爭氣。
不就是一個男人的欺騙麼？不就是愛情跟她開的一個小小玩笑麼？至於讓自己如此消沉麼？她是楚若凌，不是這該死的年代裡認命的女子！她有自己的驕傲和骨氣。
輕輕地下床，「走吧。」
小雲在那一刻覺得，她真像是水，能夠消融掉一切的情緒。
偉大到……讓人敬佩。
眾人齊聚和天殿。
王太妃高坐其上，一臉的春光明媚。也是，試問，她將擁有第一個外孫，能不高興嗎？換了任何人，都會高興的吧？儘管，她曾經信誓旦旦地對自己說過，她並不希望楚青涵來做他的兒媳。可是，在新生命即將來臨的時刻，再不希望的事，也能成為最美好的事。
「青涵你真是爭氣，才剛過門一月多便能為我們軒轅家添子。說吧，你要什麼賞賜？」王太妃開了金口。
楚青涵一襲飄渺的綠紗，稱得她肌膚白皙，朝氣蓬勃。她微微一福，臉上也是掩不住的喜氣。
「為軒轅家傳宗接代是青涵的責任，青涵不敢要求有什麼賞賜。若真要青涵提點什麼要求，青涵只希望二王爺從今以後能公平一些，讓我和雪真姐共享恩情。」
她說得那麼刻骨，那麼直接。讓在場的人都為之一愣。
當然，也正好擊中了在門口的楚若凌。
深吸一口氣，楚若凌勉強帶著微笑踏入了大殿。
「見過王太妃，二王爺，青涵妹妹。」
「雪真也來了？你知道青涵有了身孕了嗎？」王太妃笑著問道。
她點頭。
「那麼，以後就讓昊天在你們那輪流住下吧。畢竟，你們兩個是地位平等的妃子，總在哪一邊呆著會落人口柄。」
看來，王太妃不是不知道，除了新婚那一夜，軒轅昊天留在了楚青涵房裡，其餘的一個多月時間，他每一天都留在楚若凌的房裡。
雖然點頭答應了，但她的動作是那麼僵硬。直叫對面的軒轅昊天心疼。
「母后……」軒轅昊天實在忍不住想要申辯。
「就這麼決定了。昊天，青涵這段日子要新棵了，你多照顧點人家。」王太妃及時打斷了他。
「是。」無奈，他只得應下。
接下來，王太妃吩咐楚青涵要注意的事項，楚若凌全然沒有聽進耳朵裡。
她的思緒，還沉浸在小綠適才來通報的那一瞬。那樣的一句話，活生生地將她對他所有的信任切斷。難道，一直以來，都是自己在自欺欺人嗎？
猛地，她抬頭望向對面的他，他的眼神正望著王太妃的方向，沒有注意到她。
會是自己誤解了他嗎？
會嗎？
她的心，像是在暴風雪中飄來晃去。
回到屬於自己的屋子，楚若凌仍是愣愣的狀態，軒轅昊天被王太妃留在那裡與楚青涵培養感情，自己……好像是多餘的。
難道，這只是一個子嗣的問題嗎？
她一直刻意避孕是因為覺得自己還小，她畢竟不是這個年代的人，二十一歲生孕對她來說不是很理想。但她想不到的是，這樣一個決定竟然讓她面臨失去愛情的界限。
「小姐，我們出宮吧。」小雲的聲音插了進來。
她的眼神飄忽著，「你怎麼會知道？」
小雲抽泣著，「小雲跟隨您到大殿之後並沒有離開，而是躲在後面聽到了。」
這個時候，她已經沒有力氣去追究什麼禮節了。她只知道，自己的心臟，疼得發暈。
「小姐，二王爺不值得您珍惜。您這麼關心他，他竟然還……」後面的話，小雲哽咽地說不下去了。
但楚若凌很清晰地知道，小雲想說的是什麼。她想說的是，軒轅昊天竟然還背叛她！
突然，很不自覺地，眼角的淚水流了下來，滑到了臉頰。再接著，越來越多的淚水滑了下來。只一瞬間，便已洶湧澎湃。她把自己所有的不甘和委屈都哭了出來。而小雲經不起她這一哭，也趴在她的身旁號啕大哭。
小四進門看到的，便是這麼一幅場面，悲天憫人。
「凌兒姐姐，有人欺負你了嗎？」小四的心在那一刻也感到了沉痛。
「沒，不關你的事。」楚若凌不想讓小小年紀的他一下子變得這麼失望。但她沒有想過，只要是身在宮中的人，哪一個還會稟持著自己原先的天真？
果然，小四不會因為她的這句話而消減掉自己內心的疑問。
他在之後找到小雲，問了她關於這的事情。
小雲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反而樂觀地想，讓小四清楚了楚青涵是怎樣的人，省得以後與她有什麼牽扯。
「要不是那女人偏要嫁給我們二王爺，拆散了小姐好不容易得來的愛情，至於現在這個樣子嗎？小四，你沒事可別往那裡去，搞不好那第一美人把你算計了去。」
這原本只是一個很平常的警戒。但對於小四卻意義遠大。他是楚若凌一手領養回來的，他今天的榮耀全都是因為她。如今她有難事，他能熟視無睹嗎？
第二天的學堂上，先生很輕易地發現他游絲於外，沒有將注意力投入課本，當場批評了他。
一直到課上完，他依舊無精打采的。
「你今日怎麼了？」一個同伴問他。
「沒，只是想到了這宮裡女子的悲喜。」他簡略地一帶而過。
那同伴笑起來，凜然的味道像是看穿了這宮裡的所有。
「這宮裡的女子，不就是母憑子貴麼？要想受寵，想辦法懷上一個便是。」
小四聽得一愣，「你如何知道？」
那同伴湊上他的耳，笑容中頗有無奈，「我在宮中已十數年，有什麼看不透的？況且，我娘就是因為我，才有今天的地位。」
是這樣嗎？只要擁有子嗣，女子便是尊貴之身？
「不過要在宮裡順利誕下一個子嗣，倒也不是件容易事。」
聽到對方語氣裡的狡黠之意，小四似乎捕捉到了什麼？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同伴見周圍沒人，便大膽與他說道，「這宮裡的女子，都見不得別人懷孕，所以都偷偷下了計。這事多了，宮裡也不怎麼查了。所以都是懷得多，生得少。」
如果，楚青涵沒了孩子，是不是，一切都恢復了？
一連好多天，軒轅昊天都沒有再到楚若凌的房裡。儘管，他搬去楚青涵那裡時向她保證過，「凌兒，我不會負你。我的心裡只會有你一個人。搬去那裡是母后的意思。」
她沒有說什麼，只是默默地看著他。
其實不是她不想說，而是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難道說我相信你嗎？像上一次那麼傻，相信他真的不會喜歡上她，不會去碰她？
而軒轅昊天心裡也是難受的，要他一個大男子對著一個女子說，是因為受到了藥物的脅迫而不得不與她行房，是多麼丟面子的一件事！所以，當她抬起一張受傷的臉問他，「怎麼回事」的時候，他還是只說了，「不得已。」而她沒有再繼續問她怎麼個不得已法。
他想，雖然她現在很沮喪，但是，只要楚青涵一生完，他就能證明自己真的愛她，不再去理會楚青涵了。母后要的只是這個血脈的延存，對於楚青涵的張揚，並不是很苟同。
再忍幾個月吧。他心裡這麼想著，然後離開。
「如果子嗣真的這麼重要，那麼，你當初就應該和我說明白。為什麼……要讓楚青涵走在我的前面呢？」
難道，他不知道這對於女子來說，已經是一種身份的象徵了嗎？在大家的眼裡，現在楚青涵變成了唯一的二王妃，她只像個後嫁來的二房似的。
可他的腳步頓了頓，繼而走了出去。他深信，不遠的將來，她會理解他的。
這樣心情低落的日子，楚若凌是不太情願去花園散步的。但她經不住小雲老是在自己耳邊說東說西的，一下子說她要得心病，一下子說她整個人都變了。最終，拗不過她，楚若凌只得換了衣裳走出房門。
「小姐，你看那，這麼美麗的景色，怎捨得窩在房裡發霉呢？」小雲繼續鼓勵道。
她苦笑，沒有心愛的人在身邊，再美麗的景色，也如同沙漠般荒涼。
突然，雜亂的聲音中，帶著些羨慕，傳到了她的耳朵裡。
「你瞧，那青王妃與我們的王爺多相配呀！不愧是我們離國第一美人。」
「是呀，才新婚不久就有了子嗣，就連老天都在幫著她呢！」
「看來，我們的二王妃要過氣了。」
「雖然二王妃平日裡待我們不錯，可是，她都嫁給王爺這麼久了，一點消息也沒有。看來是肚子不行了。」
「……」
各種各樣的語句都往他的耳朵裡鑽，身邊的小雲見她面色蒼白，早就失了應有的紅潤。也擔心道，「要不，小姐我們先回去？」
楚若凌點了點頭。
自從有了楚青涵之後，小雲好像一直都稱她為小姐。她想讓小姐知道，無論這個大家變成什麼樣子的，她永遠都只是小姐一人的。
站起身的那剎那，楚若凌的耳裡又聽到了一個熟悉的男聲，「小心！」
真的，心碎了。
那樣的痛楚不似李明翔拋棄她時的感覺。那時她只想一死百了，重新投胎做人。而現在，她連想重新輪迴都絕望了。如一灘死水，心門緊緊地關上。再也不想為了誰而打開。
她楚若凌，永遠都是一個人。
來的時候是，現在同樣是，以後……應該也會是吧。
就像是印證了她的心情般，天氣已經一連多天沒有放晴了。楚若凌無奈地在屋裡微微歎氣，不知該做何事。
這樣的宮裡，一場大風暴馬上便要著落，席捲住每一個人的心。
和天殿內，花園裡的哭聲淒慘哀沉，如同國滅般。
楚若凌得知消息後震驚。
楚青涵流產就和她懷孕一樣，來得快，去得也快，都是那樣地震懾人心。
「小姐……王……王太妃讓您去前殿。」
什麼？王太妃親自來這了？她隱隱有種不詳的預感。明明，這事她清楚得很，不關她的事，這幾天她一直窩在自己的屋內打發時間。可是，有種痛楚，像針灸般時時紮著她的心。
她怠慢不得，連衣裳也顧不得換，便直向前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