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懷裡拿出一兩銀子放在攤位上,「今天不管是不是你想要,反正,我買下了。」
其實,她心裡在盤算著一個問題,就是小雲和她說過的銀子換算。她算過,差不多一文錢是以前的兩毛錢,一兩白銀是人民幣兩百,而一兩黃金相當於十兩白銀,也就是人民幣兩千元。
那麼,按理來說,一個小香囊差不多一百文錢,而她給了十倍,也就是一兩銀子,應該算多了吧?在看到週遭驚訝的目光之後,她確定了自己沒錯。
「小雲,我們走!」拉著小雲,她便要擠出人群。
從那婦女身邊經過的時候,楚若凌特地用腳跟狠狠地踏上去,然後裝作很抱歉的樣子,「噢,天那,我沒看見,不好意思啊!」
婦女蹲下來嗷嗷直叫,活像雜耍裡面的猴子。
周圍觀眾看得大笑。
楚若凌心裡舒暢地拉著小雲走出了人堆。
直到走了很遠,小雲才回過神來,「小姐,你太大膽了!」
楚若凌笑笑,是啊!以前的她也沒有這個膽子!如若是以前,她定會當作什麼事也沒有,吃點虧就走開了。可是,她現在的身上,有兩條命,除了她自己的,她還要為雪真公主活著。所有對雪真好的人,她會保護他們!譬如說,小雲。
「是你們的好公主給了我很多的勇氣呢!」楚若凌衝著她講了這麼一句她理解不了的話。
沒過多久,兩人便找到大樹朝著它最盛的方向走去。順著宮牆,兩人怎麼也沒找到那根爬出來時留下的繩索。
「奇怪!難不成繩子也會來個失蹤?」楚若凌嘟囔著。
「公主,好像真的沒有繩子了。」小雲從另一個方向尋了一遍回來,著急地報告。
「按理說,不可能啊!」她還在思索著。
突然,周圍冒出一大群的宮中侍衛,團團將她包圍。
小雲瑟縮地躲到她後面,膽小地喊道,「公主……」
楚若凌嚥了下口水,強作鎮定地拍拍她的肩,「沒關係,侍衛們是來迎接我們回去的。」
兩人被帶到正宮,楚若凌再次見到了自己的「父王和母后」。但這所謂的家長臉面上卻無一絲的兒女之情,相反,那樣的嚴厲之色激得自己毛骨悚然。
「我希望你能給我們一個很好的解釋。」月王沉重地說道。
楚若凌低垂著頭,腦裡拚命搜索著所有的可能。驀地,她又得般出那個老用的借口。
「女兒只因醫術上有難解之處,便想到民間一一求證,又不想叨擾日理萬機的父王母后,於是只得逼迫小雲與我同行。女兒確有失誤之處,請爹娘責罰。」沒想到,以前在孤兒院從來不說謊的她,現在說起謊來如此順溜。
「只是這樣嗎?」月王皺眉道。
「請父王明查。」
她確信,繁忙如此的他,不可能真的去查她出去做什麼了。
果然,她聽得他道,「下次不要再胡作非為了!這不像我那個乖巧的雪真公主。」
她在心裡嘀咕,我本來就不是你那雪真公主!
王后在這時候也插進來說道,「好了,這次的事就不追究了。但從現在起,雪真你不准再踏出房門一步。我會讓侍衛嚴加看守你屋子的每一個出口。你就給我乖乖地待在屋裡。」
什麼?
不准踏出房門一步?
就算自己以前是孤兒院最卑賤的孩子,她最起碼還擁有一定的人身自由。現在來了古代當了個公主,千金之軀,反而不能行動自由了?真是荒謬!
憤憤地應下,她和小雲被安全地遣送回落雪宮。
王后的話果然奏效,一句話,她宮前的侍衛就比之前多了一倍,就連每個窗口前都站了兩個侍衛。
幾天一過,她耷拉著腦袋坐在已經不具任何吸引力的鑲金紫檀桌邊,像是瘟雞般無精打采。
「這不跟坐牢一個樣嘛!「她抱怨著。
下一秒,小雲就接話道,「什麼叫坐牢啊?」
「坐牢就是……嗯……很難解釋拉……」
她拖著腮,望著窗外的美景,努力忽略掉自己身不由己的痛苦,開始苦思冥想起來。
其實,自己真的改變了許多。就連她自己也不敢相信,她開始變得勇敢,變得自信,變得開朗活潑。在這個時代這個空間裡面,斷掌儘管仍是凶煞的象徵,但是,從胸口裡源源不斷湧出的正義告訴自己,不用怕!
這麼強烈而堅定的信念,應該就是雪真公主留在自己身上的吧。這讓她看清了從前的自己是多麼懦弱,多麼無能!幸虧自己沒死成,要不然,大好的時光歲月就因為一個不值得自己去操心的男人而消逝了。
可惜,雪真已死。她除了在心裡感慨,甚至連小雲都不忍心告訴。至少,小雲現在不知道自己真的主子是死是活,還有個盼頭。要是她實話相告,恐怕,小雲會難過到心碎的。
就讓她,保留這個美麗的謊言好了。
日子在這種清淡如水的時光下,對楚若凌來說簡直是度日如年。她不知道自己的下半生是不是就得沉浸在這種完全沒有希望,沒有激情,沒有成就的光陰中。
「小雲,你們公主以前在這種時候通常會做什麼?」楚若凌問正在擦窗的小雲。
小雲巧然一笑,「以前的公主啊?這個時候一定是在看醫書啊!」
對哦!上次她一回來之後就向小雲求證那青衣男子說的是不是真的,結果從小雲口中說出的雪真公主還要讓她大嚇一跳。除了那該死的斷掌紋,雪真公主是個不折不扣的好公主。美貌如花,才情非凡,心地善良,外加一手的好醫術。這樣的人,是她楚若凌這輩子都望塵莫及的。
「真是可惜。」她低低歎道,卻仍被小雲聽到。
「可惜什麼?」
楚若凌搖搖頭,「沒什麼。」
其實,她可惜的是,死的那個不應該是雪真,死的那個,應該是眼前這個碌碌無為的自己才是。
忽然,門外的嘈雜逼近她的落雪宮。
「出了什麼事嗎?」
楚若凌剛走到門口,想要探出身去一看究竟,就被門口侍衛的兩把劍攔了下來。她氣鼓鼓地回屋子裡坐下,心裡悶悶的。外面那越來越近的鬧聲突然間讓她的思緒雜亂無章,像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一樣。
一眨眼的工夫,無數的宮女端著盤子在她的宮門口停下。
有個帶頭的長宮女一臉笑意地踏步進來,聲音甜膩,「恭喜雪真公主了!」
楚若凌皺眉,「恭喜我什麼?」
「明日就是公主出嫁之日,難道奴婢不應該恭喜嗎?」
「明日?」這麼快?
楚若凌心涼了一下,只顧著打發時間,卻把答應月王出嫁的事給忘得一乾二淨了。
長宮女竊笑著,單手一揮,「把賜品都端上來!」
看著那一盤盤的碧玉珍珠,一盤盤的珊瑚翡翠,一盤盤的珠釵鏈子,她的心,越來越沉到谷裡。最後那一個盤子端上時,她的眼前一片鮮紅。那是一件紅得映面的嫁衣。一針一線繡制而成,繡工精美絕倫,花案惟妙惟肖,可謂是巧奪天工。
「公主就好生休息著吧,待明日一到,自有人會來替公主梳妝打扮的。」
楚若凌呆呆地站在那裡,甚至連長宮女跟自己說話,她都糊里糊塗的。
長宮女走後,小雲見楚若凌面色不太對,趕緊上前扶著她,「公主,您沒事吧?」
楚若凌機械地搖搖頭,她只是在思考,自己的人生,究竟是不是應該這樣按照既定的軌道走下去?
記得那個在茶鋪遇到的老頭,他對自己說什麼「隨心而行才是」,是要她按自己的心意走嗎?可問題是,她現在的心思,就連她自己也不清楚了。
夜很快到來,楚若凌這下是怎麼也睡不著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實在是了無睡意。她聽見小雲那個方向有些小動靜,於是對著同在自己屋裡另一張小床上的她喊道,「小雲,睡著了嗎?」
「還沒。」小雲傳來細細的聲音。
「小雲,我這樣假冒公主代她出嫁,真的沒問題嗎?萬一以後被離國的人拆穿了,那怎麼辦?」
「不會的,公主。離國對我們月國的習俗不很熟悉,畢竟是隔了條護城河的,所以只要公主說得不是很離譜,應該沒關係。」
楚若凌歎了一聲,隨即又說道,「那小雲,他們離國的人知道我是斷掌是遲早的事,要是他們不樂意怎麼辦?」
「公主,您一過去就拜堂成親了,這生米都煮成熟飯了,難道離國的二王爺還能吐出來不成?」小雲回答著。
話是這麼說,但是,叫她和一個不認識的人還沒見面就拜堂成親,尺度好像……有點大了吧?不過現在這局面就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楚若凌拉過薄被,將這一切煩惱拋至腦後,不管了,天大的事睡醒再說!
天還濛濛亮的時候,宮外的喧鬧聲就已經把楚若凌給吵醒了。
「什麼事啊,這麼吵?」
小雲從外面慌忙進來報告,「公主,是喜婆她們,來做準備的。」
看了下天色,楚若凌無語地嘟囔著,「都聽他們說結婚累,這古代的婚結起來肯定更加累。」
「公主,你在說什麼?」
楚若凌揮揮手,「沒事,把她們請進來吧。我也要起來了。」
洗漱好之後,只見一連串的宮女婆婆們圍著自己,開始梳妝打扮起來。若是平日,她素顏朝天也不見得有誰來管教,但是今日,看他們的架勢,是必定要把自己從臉抹到腳了。無論是香粉還是胭脂,抑或是頭飾首飾,她皆保持沉默,只像個傀儡娃娃般坐在那裡任他們擺佈就是。
小雲拿著面銅鏡要她看,她擺擺手,徹底打擊了她的興奮勁。人還是她這個人,臉還是她這張臉,有什麼好看的?
幾位宮女婆婆們在她的頭上摸了大半天,一會兒抹香油,一會兒梳髮髻,一會兒戴金釵的,讓她實在無法再忍下去了,只得開口問道,「還沒好嗎?」
一直站在旁邊指揮著的喜婆笑得更加誇張起來,連聲音都堆砌了太多的脂粉味,「公主那,這可急不得。新嫁娘最重要的就是頭飾了!當新郎倌挑下紅巾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您的頭飾,所以馬虎不得。」
聽她這話,看來光做個頭飾都要花上近兩個時辰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楚若凌在迷迷糊糊中聽到喜婆說,「好了,請公主更衣吧。」
小雲將她們昨日送來的嫁衣端上,遞給喜婆。
喜婆接過來,盯著手裡那舉世無雙的紅嫁衣,眼神都快直了。要不是自己非得穿,楚若凌真想衝著她說,這衣服送你得了!當然,她可以想像出如果自己說這話後那喜婆會有多麼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