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離半月之約只剩下一半的時間了,這一日正逢秋季的最後一天。黃昏在冬雨中來臨。天氣也隨之寒冷了好多。
暮羽萱所帶的衣物都太單薄,索性將宮掠影的長衫披上。只是那逼人的寒氣依舊。
這段時間,宮掠影每天都要去操場練兵,日日早出晚歸。暮羽萱平時除了北宮離會偶爾傳她去大堂議事外,幾乎所有的白天她都是一個人度過的。
最近她總是會很想家,或是曾經的那個家,想念那份美麗的過往。或是現在的這個家。想念家中的母妃,想念家中那個一天到晚吵不休的紫菱。一別數月也不知道她們過得好不好。
走過軒窗邊的書案,欲提筆寄相思。
這房間原是渭城太守盧安康小女兒的閨房。大戶人家的千金閨房自然是處處玲瓏。連那毛筆都顯得格外精緻,玉桿狼毫,小巧適手。
許是因為天氣太冷,手有些凍。那剛握起的玉筆竟然滑落到地上,通透的筆桿從中折斷。
就在筆掉落到地上的一瞬間,暮羽萱心中忽然生出一種不好的感覺。自己從未有過這樣的失誤,好好的筆,怎麼就這樣斷了呢?
心中忐忑已經有好些天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太無聊了,才會這般想得多。也可能是過幾日就該來月事了。所以才心中煩悶。
大戰在即,昊雲軍隊也沒有消息傳來。不知道六日後這裡會變成什麼樣子!希望上天能夠憐憫烈風的子民,能夠還給他們太平的世界······
「羽兒,凍壞了吧?」宮掠影身後藏著一個暖手壺,一臉討好的走進房中,手中的驚喜還未送出,他自己倒是有些受驚。
暮羽萱正蹲在地上,握著那斷裂的玉筆愣愣出神。連門外有人進來都似乎不知。
大步上前欲將她扶起,指尖剛握上那芊芊的手兒,徹骨的冰涼。宮掠影一時心疼不已,連忙將暮羽萱環腰抱起。
暮羽萱這才回過神來,看到宮掠影一臉的著急。心中暖暖的。輕輕靠在他的懷中。
宮掠影環抱著暮羽萱坐到木椅上,溫熱的暖壺塞到她懷中。一遍遍的搓著她那冰冷的雙手。「你怎麼這樣傻,這麼冷的天也不知道多加些衣裳。或者你就應該躺在床上,沒事蹲在地上做什麼?要是生病了,我該多難過!」語氣微重卻是滿滿的愛意。
指尖的溫暖頓時散到全身,暮羽萱微微一笑;「你這般囉嗦真像一個小老頭!呵呵~」
「你還笑?方纔我見你那般摸樣,心都疼死了。你居然還敢笑!」宮掠影很不樂意的擺出一副臭臉。
「你還笑?方纔我見你那般摸樣,真是嚇到我了,我心都疼死了。你居然還敢笑!~」暮羽萱一邊學著宮掠影的樣子,一邊止不住的笑道。
她的笑,她的淘氣,她的可愛,總是能讓自己莫名的衝動!宮掠影再也擺不出『臭臉』來。露出一個即性感又邪惡的笑容;「小壞蛋,你是不是皮癢了?要不要為夫給你撓撓?」
「不要!不要!啊哈哈!不要啊······」
————————————西鳳軍營就座落在離渭城三十餘里路之外的大龍山下。密密麻麻營帳連著山腳一直綿延了數十里。
北風呼嘯,寒雨淅淅。夜幕降臨,西鳳軍營中各處燈火通亮。
幾個負責看守軍營入口的守衛兵圍坐在火堆旁。你一言,我一句的分享著各自的心情。
在大戰前,幾個兄弟圍坐一起。談談人生,談談理想,談談親人。這也許就是最後的訴說了。一個很沉重的話題。
「我要是回不去了,希望我那媳婦兒會幫我照顧好爹娘吧!要是她實在耐不住寂寞,也希望她能夠等我小弟大些再離開!她是個善良的女人,我相信她會這樣做的!」其中一名守衛兵說完,長歎一聲,重重的將手中的石子仍向火堆中。
「若是我回不去了,唯一捨不得的便是我那兩歲的孩兒!希望他長大了能有點出息,別像他爹我,空有一身蠻力啥也不會,在家只能砍柴,在軍中也只混得個守衛!最好呢,是希望他做個商人,商人好啊,有錢就什麼都有了!」另一名守衛兵在說道對兒子的期望時,一臉的幸福,眼中卻隱隱閃淚光。
氣氛越來越沉重了,其餘幾名守衛兵也都紛紛低下頭,各自沉默!
戰場之上,誰生誰死,都不是自己能夠決定的。從參軍的那一刻開始,他們已明白這個道理。身為一個軍人,就務必隨時做好犧牲的準備。但是誰不想活下來啊!
從古至今,那片片黃土上有多少人是死在遺憾中,有多少人致死都不願閉上那雙望向家鄉的眼睛。
「駕!」一匹疾馳而來的黑馬打破冬夜的寧靜。
幾名守衛兵警覺的抄起兵器,起身看向前方。
帶黑馬臨近,雖看不清馬上是何人,只是他手中那金黃色的令牌誰能不認識!守衛兵快速得拉開閘門。
來人縱身下馬,將馬繩交到一個士兵手中,急道;「速速帶我去見太子殿下!」
守衛兵見來人背上負著紅色包袱。那是八百里急報的標誌。不敢有半點遲疑。急忙小跑至營帳裡去向上級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