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妮
我的眼前出現了很多很多的人,有父母,有爺爺,有妹妹,有阿蘭,有朱朱,有陳薇,有很多並不熟悉的人,最後,是向羽。他在一旁看著,就那麼靜靜的看著,不鹹不炎,不溫不火的如同一碗平靜的水。我想,這次我是真的死了,死了好,死了清靜,不會再有那麼的俗世煩惱了。
不會因為沒有結婚再受到爸爸媽媽的責罵和嘮叨,不會因為沒有對象讓大家笑話,更不會要去找工作,不會因為錢而傷神了。總之,死了比活著好。
來生,來生不要做人了,做人太累,不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要背負起生活的責任不好。不如,跟閻王爺打個商量好,讓我在陰司當個小差,或者,轉世做一隻鳥吧!海鷗好了,可以天天看著海,還可以飛來飛去,多自由,多瀟灑。不知道海鷗需不需要談戀愛,如果要的話,還是算了。
那麼做什麼好呢?做頭豬好了,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多舒服。可是,想想吃的那些什麼玩意兒,還是不要了。那要做什麼好呀,我得好好想想,好好和閻王商量商量,想來想去,還是做人好了。做古時候的人,古時候的女人可以不用勞作,在家裡繡繡花,彈彈琴,然後吟上幾句詩,日子可逍遙了。
至於古時候人的婚姻嘛,不用像現在這麼麻煩,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搞定了。最好,不要做大老婆,在我眼裡,小老婆比大老婆命好,大老婆看上去風光,不僅要忍受丈夫納妾,還得打理自己的家產,當家作主雖是威風八面,但要操心的事情實在太多了。還是做小老婆的好,丈夫喜歡,寵幸幾天,不喜歡,去別的小老婆那裡,那多清靜呀!想到這,我更樂了,好,就這麼和閻王爺說去。把我發配到好一點的朝代去。
「姑娘,醒醒。」我正樂著呢,一位慈祥的老婆婆手裡端著一個冒熱氣的碗湊到我的唇邊,我半瞇著眼,模糊的道,「原來你就是孟婆呀,人還真好。」
老人家呵呵的笑著,「這傻孩子,燒糊塗了吧!」說著,轉身出去了。也許是睡太久,喝過湯藥之後的我,意識漸漸清醒。慢慢睜開眼,外面燦爛的陽光撒了進來,明晃晃的。不對,陰朝地府沒有這麼明亮。
我慢慢坐起來,打量著四周的環境,是老式的砣床,帶刻花紋的那一種,只是樣子很老舊了。房間裡的櫃子也是很老了,木櫃上的紅漆也已經掉落,樣子斑駁不堪。抬頭看著床上的蚊帳,還是我爺爺掛的老土款式,而且還已經發黃了。
媽呀,我穿了嗎?我趕緊摸下床,跑到櫃子上那人圓形的銅鏡前面,仔細端祥了半天,還是那張臉,一點也沒變漂亮,還是那兩顆大板牙,又大又黃,難看死了。我怎麼命這麼苦呀,別人穿都是當個大小姐什麼的,至少也是個吃穿不愁的主。哪像我,童養媳都不是。
「喲,姑娘,你怎麼不穿鞋就下來了,身體還沒好呢!」剛剛出去又回來的老人家又進來了。嗯,不能叫人老人家,應該是大娘吧,比我媽大一些吧!只是她穿的是復古式的旁邊開口的那種褲子,上衣,是一件看出本色的寬大褂子。
「請問,這是哪裡?又是哪朝哪代呀?」大娘將我從頭打量到腳,目光狐疑,然後又小聲嚷嚷道:「哎喲,造孽喲,長得不好看也就算了,還是個傻子。」
什麼,竟說我傻子,你才傻子,你們全家都是傻子呢!我心腹誹,嘴上也只是笑笑。將剛剛的問題又重複了一遍。「請問,這是哪裡?又是哪朝哪代呀?」
老大娘如同見到鬼了一般,以旋風一般跑了出去。真沒想到,這般年紀了還有這麼好的腳法,是輕功麼?
不一會兒,一個年輕人走了進來,赤著上身,上面有點點汗珠,肌肉強健的鼓起,手裡拿著一把斧子,想是剛才在外面劈柴的就是他。五官分明,當然,每個人都是五官分明的,極少有眼睛長到鼻子那裡去的,和之前我住那裡的漁民沒兩樣,眼睛很大,很亮,皮膚有些黑黑。他打量了我一會兒,我又看了看他,我不敢再問了。
老大娘見我和他倆瞅了半天,硬是一個屁都沒放,惺惺的出去了。我還是鼓起勇氣,弱弱的問了一句「請問,這是哪裡?我穿越了嗎?」
或許是我太有想像力了,又或者我的話在他聽來是一個笑話,他不禁莞樂爾,露出好看的牙齒。「這是是阿康村,你沒有穿越,只是離外面很遠了。」
哦,我總算有些放心了,還好,沒穿,還能回去。「那個,是你救了我嗎?」
他點點頭,「我出海打魚,每次回來都會上那塊石頭上坐一坐,那天也一樣,看到你還有氣在,就把你背了回來,我阿爹是這裡的郎中,不比城裡的大夫差。不過,你病得確實很重,都昏睡了三天了。」
「哦。謝謝你。」我感覺到他的目光落到了我赤著的腳上,有些不好意思的雙腳互相壓著。「請問,怎麼稱呼你,我叫夏妮。」說著,我友好的向我的救命恩人伸出了友誼之手。
他一愣,看著我纖細的手一會兒,然後將手在身上隨意擦了擦,輕輕的握了一下我的手。然後,臉上紅紅的,像是害羞了。「我叫韓勇,但他們都叫我二傻。」
我快樂的笑了,「你真可愛。」
他不懂,然後又憨厚的對著我笑了,指著我光著的腳丫道:「你身體還沒好,還是穿上鞋吧!」
鞋?哪裡有鞋呀?我四處張望,沒有看到我可以穿的鞋,二傻也看到了我的處境,慌忙的從一個角落裡找出一雙黑色的帆布鞋來,難為情的對我說道:「我們家窮,你先將就吧!」
「好,謝謝。」我笑著接過了他遞過的鞋,然後坐到桌子邊拍拍腳上的灰塵穿上。說實話,那鞋確實得將就,不是因為它的樣子丑,而是太髒了,穿在腳上感覺滑膩得很,一點也不舒服,但當著二傻的面,我不好意思表現出來。
二傻看著我傻笑,然後摸摸頭,對我憨憨的說:「我去讓阿娘給你弄些吃的來。」說完,飛快的跑了出去。趁這空當,我再一次細細的打量,這家主人並不富有,這是肯定的。而且房子很破爛,好像除了我住的這間屋,隔壁就是廚房。一張床,真不知道他們怎麼睡的。我想走出去到院子裡去看看,剛到門口就碰到來送吃食的大娘了。
大娘應該是聽他兒子說了,我並不是傻子的事實,對我不再感到驚訝,端著小碗魚粥進來。「姑娘,先吃點吧!」
「好的,謝謝。」我接過她手中的碗,說實話,我一點胃口也沒有,不是因為別的,那個碗原本應該是白色的,但現在已經經、接近了黑色,而且,魚粥,我是不吃的。我討厭那種腥味。但看到大娘那關切的眼神,人家是一翻好意,我怎麼能這麼不識好逮呢,咬著牙往嘴邊送。
「多吃點,屋外還有呢!」大娘看到我吃了一口,然後就出去了。我趕緊起身端著到了屋後,這種房子,和我家以前的樣式差不多,有前門,一定會有後門的,後門出去就是大山,我找到一處僻靜的地方,然後將粥倒掉了。再進來,我故意將勺子和碗大聲的碰撞了幾下,然後就又爬到床上去睡了。
果然,大娘不一會兒又進來收拾碗了。看到我又很困乏的樣子,沒說什麼就出去了。
沒有吃東西,我的肚子很餓,我雖不是千金大小姐出身,但身上的小姐毛病也不少,餓肚子是睡不著的。不一會兒,只聽見那位大娘又進來了,好像還不止她一個,她輕聲的對另一個人說:「看看,長得還算周正,給我們家大傻做媳婦怎麼樣?」
另一人笑出了聲音,「好好好,這是天大的好事,你們韓家算是走了好運了,竟撿來個女娃娃。」
我的天啦,什麼跟什麼,都什麼年代了,竟還有人買媳婦的,而我還算不上買,我是撿來的,一文不值。天呀地呀,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呀!我有些無語問蒼天了。只是,那大傻又是誰?二傻的哥哥,這些人可真沒文化。大傻二傻的,要是多幾個不會全是傻吧!
兩個人又輕聲嘀咕了一會兒,才樂樂呵呵的出去。這下,我再也躺不住了。我囁手囁腳的出去,看到院子裡只有二傻在劈柴,光著腳走到他身邊,鬼頭鬼的腦的問:「二傻,大傻是誰呀?」
二傻早就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呆呆的看了我一會兒,「他是我哥,被關在那間屋子裡。」他指著不遠處像牛棚的茅屋。
「為什麼要把他關起來?」我不解的問。
他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他是真的傻,小時候得了一種怪病,腦子壞掉了。不發病的時候只是對著人癡笑,看到女人就跑上去又親又啃,抱著不放。連阿娘都不能近他的身。因為這樣,村子裡才將我們家趕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