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顏醒了,昨日的情景在腦中快速地回轉了一便,今日她便不再老太君跟前那個率性任意的小女孩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正思量著如何面對簡玉庭時,眼睛卻瞧了個空,床榻的一邊哪裡有他的影子,清顏伸手摸了一下,冰冰涼的,不像是睡過的樣子,難道昨晚是自己做夢了?可耳邊仍然響著他說的話。
「紫玉,」清顏叫喚道,這事兒得問問紫玉了。大紅床帳被掀了起來,「大少奶奶,紫玉姐姐被太夫人叫去了,奴婢們伺候你梳洗。」石汐說道,見床榻只有清顏一人,眼內閃過一絲驚訝。
「不用了,你叫王媽媽和春芽進來。」清顏還不打算用這兩個人,畢竟是柳氏送的。
「春芽出去了,王媽媽正在給你和大少爺弄早膳,一會兒就來。」石汐小心地回著話,清顏起了床,接過石汐遞來的帕子,淨了面之後,坐於妝台前慢慢地梳著長髮。
怎麼太夫人會叫一個丫頭過去,所謂何事?
王媽媽端了早膳過來,放於堂屋的圓桌上,進來給清顏梳頭,今天是清顏入門第一天,定要梳個端莊的髮髻才好。
「大少奶奶,梳個俏月髻吧,一會兒還要去給長輩們敬茶。」
「媽媽拿主意便好,」清顏無心理會梳什麼髮髻,心裡頭擔心紫玉。王媽媽利落地編好髮髻,又挑件清爽的淡藍飄紗珍珠瑩白裙衫給她套上,首飾則是配了赤金牡丹紅寶石髮釵和赤金雀叼黑珍珠步搖,端莊中帶著穩重,極為合體。
「怎麼不見大少爺?」王媽媽東張西望,清顏語塞,事實上她也不知道他在哪裡。剛梳好頭,門外石槿說太夫人身邊的兩位媽媽過來了,清顏自當有請。
兩位媽媽進來一瞧,一個藍衣女子笑吟吟地站在屋內,膚光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容貌秀麗之極,當真如明珠生暈,美玉瑩光,眉目間隱然有一股書卷的清氣,不是清顏又能是誰。「給大少奶奶請安。」
「兩位媽媽無須多禮。」
「我們是奉了太夫人之命過來討喜的。」兩位媽媽說完,上了拔步,將床榻上的錦被掀了個底朝天,而後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將被子疊好之後就告辭了。
清顏納悶,問了王媽媽道,「何為討喜?」
王媽媽笑了笑,不知如何作答。
清顏疑慮更深,忽聞門外丫鬟叫道,「大姑奶奶,」抬頭一望,一抹梅紅身影走了進來,來人正是簡玉瑤。
「大姐,」清顏屈膝,面上盈笑,想不到兩人做了姑嫂。
「弟妹怎得生分起來了,見了我還這麼多禮,該打。」簡玉瑤作勢拍了一下清顏,兩人相視一笑。
「大姐怎麼親自過來了,有事兒讓人傳個過,該我去看你才對。」清顏請了簡玉瑤坐於炕上,王媽媽上了香茶。
簡玉瑤啄了一口,打趣道,「還不是你這的茶香。咦~怎麼不見庭兒?娘讓我來告訴你們一聲,一會兒不需去她那兒請安了,說身子不爽,想靜養著。」
清顏詫異,去年見侯夫人的時候見她精神頭很好,為何自己這個兒媳見面連個面都不見,不過這個疑慮一下子就被壓了下去,因為春芽正急忙忙地跑了進來,話裡帶著哭腔,「姑娘,紫玉姐她……」太著急了,春芽反而說不出話來了。
「紫玉她怎麼啦?」清顏焦急地問道。
「夫人。」外面有丫鬟請安道。
清顏和簡玉瑤起身,見到簡夫人正走了進來,「二娘。」兩人一同屈膝行禮。
「大姑奶奶也在啊,」簡夫人先看了一眼簡玉瑤,轉而看到了清顏,「嘖嘖嘖,瞧瞧我們大少奶奶真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傾城傾國,國色天香,真真是天仙般的人兒啊。」簡夫人一連用了四個成語來形容清顏,簡玉瑤聽了差點笑出聲來。
清顏也有些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這大清早的不會是特地來恭維她的,果不其然,簡夫人話鋒一轉,說道,「太夫人知曉大少奶奶在家也不曾掌事,這丫頭也不見得會調教,所以就逾矩幫了大少奶奶一把。」說完,「啪啪」兩手一拍,兩個婆子架了一個人進來了,清顏定睛一瞧,是紫玉!
紫玉的臉只冒冷汗,跪在地上時有些支撐不住了,好在春芽扶住了她,「春芽姐。」春芽驚叫,右手全是血,紫玉更是因為春芽的一扶,悶哼出聲。
「二娘,為何會這樣?」簡玉瑤攔住清顏,自己先開口道。
「大姑奶奶看著就好,」簡夫人不理會簡玉瑤,反而對清顏說道,「大少奶奶,太夫人說了,這丫頭嘴巴不好,居然昨夜在新房前吵架,以致大少爺一夜沒回房,早上兩位媽媽過來討不到紅喜,不吉利,所以才會罰了這個丫頭,以儆傚尤。」
又是討喜?到底何為討喜?簡玉瑤看出清顏的疑慮,附耳說道,「討喜就是……」清顏聽了一臉赤紅,昨夜並未圓房,何來紅喜?難道太夫人就將這事的責任推到了紫玉身上,這新婚第二天就讓自己這個孫媳婦下馬威。
「我還勸了太夫人,說這到底是大少奶奶屋裡的事兒,可太夫人說了,這可是子孫大事,不可懈怠了去。」簡夫人補充道,「太夫人還說倘若大少爺還不回房,那麼太夫人便要做主了。」
清顏也不傻,聽得出來簡夫人的意思,無非就是簡玉庭可能不喜歡自己所以才不回房的。「有勞二娘操心了,替兒媳謝謝太夫人,我這丫頭昨日是犯了忌諱,兒媳會好生管教的。」清顏冷靜道,打算去扶紫玉。
「慢著,」簡夫人見清顏並未生氣,心中一沉,繼而笑道,「太夫人說了,既然這個丫頭嘴上不懂規矩,還得罰。」說完身後的婆子擼起袖子,右手高高地抬起,正欲重重打下去的時候,那婆子尖叫了一聲,手背鮮血淋淋,一把錚錚發亮的小刀擦手而過。
「二娘,奶奶如何知曉我是一夜未歸的?哪個下人胡亂傳的話,應該亂棍打死了算了。」簡玉庭轉著輪椅從書房悠哉而出,清顏才發現屋裡沒有一道門檻,應該是考慮到簡玉庭的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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