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幔簾,花廳內燈火明亮,清顏似乎能看到人來人往。幔簾動了一下,紫玉掀簾而入,見清顏已經坐了起來,便說道,「劉夫人那邊的梳頭媽媽已經來了,奴婢正招呼她喝茶,姑娘先沐浴吧,溫水奴婢們都準備好了。」
清顏看了看天色,外面還是漆黑一片,紫玉又說道,「剛過四更天,不過這梳頭穿衣得花時間,所以……」紫玉的話未說完,清顏打斷道,「我知道,」說完去了淨室,那裡早已經整齊地站了兩個丫鬟,分別叫石槿和石汐,是柳氏送的陪嫁丫頭,清婷也得了兩位,模樣自然比這兩個更為秀麗。
清顏張開雙臂,石家姐妹利落地去掉了清顏身上的衣裳,平滑的毫無瑕疵的嬌軀上凝脂般的肌膚散發了瑩瑩柔光,讓人移不開眼睛。
「都抓緊點,耽誤了時辰仔細你們的皮了,」紫玉催促道。
石槿回了神,拿了櫃子上的花露滴了兩滴在浴桶裡,那邊石汐幫著清顏擦背。清顏腦子裡老實縈繞著一個人的身影,索性閉了眼睛養神,直至石槿輕聲說話,「姑娘,該起身了,紫玉姐姐來催了。」
清顏睜開明眸,眼神中多了一絲別樣東西。她一腳跨出浴桶,由著石槿給她擦乾身體,紫玉這時端了紫檀刻鏤托盤進來,上面大紅的裡衣整齊地累著。
「你們先出去吧,這裡我來伺候就好。」紫玉吩咐兩姐妹道。
石家姐妹說了聲「是」後就出去了。
「姑娘,十全婆婆也來了,正和梳頭媽媽說著話,」紫玉從托盤上先拿了肚兜給清顏繫上,上面的鴛鴦戲水是清顏親手繡的,許氏千叮嚀萬囑咐,這肚兜一定要親手繡才好,清顏也不好悖了她的意。
大紅綾羅裡衣輕盈地穿上了身,「姑娘穿上這個真是好看,」清顏從鏡子中瞄到了自己的倩影,緩緩一笑百媚生,可為何那笑著帶著苦澀?
「四妹怎麼還不出來?我們瀟哥兒要看新娘子嘍。」清婉的聲音傳了進來。
清顏出了淨室,果然見清婉坐在桌子旁邊喂周瀟然桂花糕,見了清顏,忍不住讚歎道,「四妹這樣看著極好。樓上那位可算是折騰,這樣不行那樣不對的,把柳嬸子急得滿頭大汗。」
清顏聽了,一笑了之。
紫玉給她擦乾了頭髮,又抹上了清香的頭油,否則這髮髻可就難梳了,清顏就是百般不願也無可奈何,這新娘子,總不能鬆了髮髻,讓人笑話。
梳頭媽媽見到清顏笑著說了一堆吉祥話,梳頭時嘴裡也不忘說著,「一梳梳到尾,二梳姑娘白髮齊眉,三梳姑娘兒孫滿地,四梳老爺行好運,出路相逢遇貴人,五梳五子登科來接契,五條銀筍百樣齊六梳親朋來助慶,香閨對鏡染胭紅;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鵲橋高架互輕平;八梳八仙來賀壽,寶鴨穿蓮道外游;九梳九子連環樣樣有; 十梳夫妻兩老到白頭。」{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吉祥話說完,梳頭媽媽動作嫻熟地給清顏梳了朝鳳髻,接著問道,「咱們姑爺送給姑娘的東西呢?」
「媽媽怎麼問這個?都是些朱釵髮簪之類的東西。」紫玉疑惑問道。
「速速拿過來,要的就是那個。」這梳頭媽媽總是一臉笑,喜氣得很。
清顏微微一點頭,紫玉便取了那盒子過來,梳頭媽媽翻找了一會兒,「找到了,找到了。」
清顏一看,是金嵌寶蝴蝶簪,又聽見梳頭媽媽說道,「我們夫人說了這對蝶雙飛簪子可一定得帶。」那蝴蝶簪子在梳頭媽媽的手裡一轉,兩隻簪子合二為一,兩蝶相依展翅。清顏不免疑惑,劉夫人怎知簡玉庭送了這麼一對簪子過來。
梳頭畢,接下去便是妝容了。細粟米精心磨製的香粉輕輕敷面,原本白皙無暇的臉龐看著更細更白了,梳頭媽媽用了外邦進貢的騾子黛描眉,一筆一劃都極為細心,柳眉如黛,極為秀麗;接著梳頭媽媽又在清顏的左眼角沾了流金祥雲花貼,更顯嫵媚神情;胭脂在媽媽手下一點點暈開,兩腮呈現一片喜色,與之相稱的紅色口脂抹在了清顏的雙唇上,「朱唇一點桃花殷」。
梳妝之後,已是辰時了,周媽媽奉了老太君之命過來了,見了清顏的妝容之後,滿意至極。
大紅喜服裡外各三層,幾人相幫著才穿好,清顏已經累極,早膳卻還未用過。
「湯團來了,讓姑娘先吃幾個吧,吃了後一團和氣,圓圓滿滿。」周媽媽說道,後面絳紅手裡大紅喜碗漂浮著白玉湯團。
清顏的肚子一陣狂叫,眾人聽了笑成一團,紫玉忙端了過去,清顏在眾目睽睽之下,吃了十個湯團,正欲喝湯時,被清婉攔住了,「四妹,這湯湯水水得少喝,省得那個不方便。」清顏一下子沒明白,清婉在其耳邊嘀咕了幾句,清顏的臉紅得賽過胭脂了。這要是再不明白恐怕就是白癡了。
吃了東西,精神也就跟了上來。一陣嬉鬧聲從玉嬌瓏門口傳了進來,原來柳雲逸已經過來接親了,正被幾個兄弟攔在了門外,一番『刁難』之後,被人迎上了玲瓏閣。
「咱們也快些吧,雖說姑爺趕不回來,咱們也不能誤了時辰。」周媽媽說完,內室一陣沉默。
紫玉幫著梳頭媽媽將沉甸甸的赤金鳳冠穩穩地插入清顏發中,眼前的人和物在一簾流蘇之下變得模糊了,猶如人生前路茫茫。
「有勞十全婆婆為我們姑娘蓋上蓋頭。」紫玉去了花廳傳話,十全婆婆有八十多歲了,聽說劉惠兒出嫁也是請得她。
「吉時良辰做大小,夫唱婦隨入洞房,相敬如賓家興旺,永結同心心相同。」十全婆婆說完,將許氏繡的花開錦繡蓋頭蓋在了鳳冠之上,清顏所能見及的地方都是一片紅色。
「請姑娘拜別老太君和老爺夫人。」周媽媽說道,清婷已經被接了出去,清顏也該跟上了,免得耽誤了時辰。
沒有新郎來接,清顏只有喜娘扶著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