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婷沒有得到意料的結果,反而讓柳嬸子她們被罰了月銀,一股氣憋著難受,隨手推落了桌上的琉璃茶盞,柳嬸子心疼不已,「姑娘消消氣,犯不著為了個卑微的人生氣。」
清婷憤怒的眼神讓柳嬸子一顫,「還不是為了給你們兩個出氣,偷雞不成蝕把米,真是晦氣。」
「來日方長,四姑娘總會犯錯,仔細氣壞了身子。」柳嬸子勸道。
「娘親也真是的,居然會怕了她。」
「姑娘意會錯了,堂堂夫人怎麼會怕了一個庶女,只是不與她計較罷了。」柳嬸子這話真是說道清婷的心裡去了。
「也對。」清婷瞥了眼地上的碎碴,「這東西收了吧,表哥不是送了套水晶茶具嘛,正好拿出來用。」
柳嬸子應喏離去。
晚膳時辰過了,都還未聽說老太君回來,清顏只好洗洗先睡了。
清晨剛醒過來,便聽到堂屋有人說話的聲音,清顏只穿了中衣,撩簾而出,「絳紫姐姐,怎得這般早就過了?」
「擾了姑娘的覺了,」絳紫微微屈膝道,「昨個兒老太君從宮了回來,皇后娘娘都給姑娘們封了賞,原該昨晚就送來的,可實在有些晚了,這才拖到現在。」
皇后娘娘賞得是織金美人像牙柄宮扇,那如白玉般的象牙是極其珍貴的東西,想不到皇后一下子就賞了四柄過來,清婉已嫁自然沒有。
「那我梳洗一下和你一起給去祖母請安。」清顏剛睡醒,眼眸多了分朦朧。
「奴婢得先回去了,老太君這會子要是醒了身邊少不得人伺候。」絳紫說道。
沾花送了絳紫出去,這邊打了水給清顏淨面。這三月初的天氣有了些暖意,清顏自個兒挑了件翠蘿依香裙裳,配了牡丹小簪和花絲纏枝絹花,清麗可人。
到了鶴園時老太君剛起身,許是昨日疲累,今日眼袋有些重,早膳都是在西堂屋的炕幾上用的,見到清顏忙讓她坐下,說是帶了宮裡的點心讓她嘗嘗,清顏也不好拂了她的意,撿了兩塊玫瑰糕吃,香甜可口,就是有些干,清顏不小心嗆了起來,送了杯茶水下去這才舒坦,嗆得滿臉通紅,老太君樂開了眼。
柳氏進來時詫異清顏已經在了,到了嘴邊的話又吞了下去,老太君接了清顏遞來的帕巾抹了抹嘴,讓人撤了炕几上的茶碗。
清顏本欲離去,被老太君拉住了,「給祖母捶捶腿,昨天站了一天,有些脹疼。」
清顏明瞭老太君的意思,小手輕輕地捶了起來。
「絮兒,皇后娘娘交代說這事兒急不得。」老太君喝了口清茶道。
「兒媳哥哥昨日讓逸哥兒帶了話過來。」柳氏說道。
「哦?親家舅老爺怎麼說?」
「昨日聖上召了哥哥去了宮裡,讓他看了邊城簡將軍的六百里加急軍情文書,原來簡將軍早已密切注意南疆的形勢,這次南疆蠢蠢欲動,簡將軍早派了簡家大少爺領兵過去,哥哥猜只要簡少爺能鎮壓得住南疆,老爺便能安然回府了。」
「簡家大少爺?是雙腿殘廢的那個?」
「正是。」
柳氏話音落下,屋內一片寂靜。
只聽見老太君嘀咕道,怎麼會是他?
這皇帝好聰明!清顏的腦海裡出現一個戴皇冠著龍袍的睿智男子笑對著几案上的奏折,運籌帷幄。拿了慕容錦做幌子絆住福王,如果南疆能被鎮壓,那平南王便不需要出兵南征,更不用說十萬兩軍餉和五萬車糧草。如若不能平定南疆,再派軍過去不遲,而且到時候可以借口慕容錦管理軍糧不善,從慕容府中罰沒銀子出來,所以福王攔截慕容錦,聖上權當自己沒有看見。
「後宮不得干政,皇后娘娘也沒多言,只說讓我們不要急,等這事情到達天聽再幫我們去問問,」老太君深沉的眼眸透著精光,「依我看,皇后並沒有驚訝於我的覲見,想必對整件事情瞭然於心了,只是不便與我明說罷了。」
「那可怎麼辦?總不能就這麼乾等著,也不知道老爺和大哥怎麼樣了?」柳氏聽完焦急地說道。
「不過,」老太君眉宇凝川,「皇后娘娘說福王的別院堪比御花園,不日便要和聖上去住上一兩天,如果有消息便會讓人帶話過來。我也是琢磨不透皇后娘娘的意思。」
清顏思索,聖上還有這般閒情逸致,怕是用意不一般哦。
「祖母,這聖上也太小氣了。」清顏插嘴道。
「顏兒怎麼看呢。」老太君疑惑問道。
「孫女兒昨個兒看書,有古話說『不費一兵一卒決勝於千里之外』,聖上這邊不肯花銀子派兵去南疆,那邊又讓邊城的將士去南疆廝殺,這要是贏了,去南疆的銀子省了,要是敗了,隨便找個借口讓爹爹擔責任,這銀子定要爹爹出了,您說聖上小氣不?」
「不費一兵一卒決勝於千里之外,」老太君輕聲念著,聖上收到加急文書,瞞而不發,這邊先卸了福王的權力,讓慕容錦頂上,慕容錦不懂軍事而且只管上貢之事,與朝裡的事情牽連甚少,對於這麼多的糧餉支出定要核查一番,這福王等著不耐煩了,才半路攔截。
「我們再耐心等上兩天吧,倘若福王有心對付老三他們,暗地裡下手就行了。」老太君轉著念珠,雙眼微闔。
兩日後,福王王府的管家求見,此人矮胖模樣,走路一搖一擺頗為滑稽。他奉上了福王的拜禮,又從懷裡拿出一紅蠟封的信。
周媽媽拆了信,遞了過去,老太君微抖地張開信箋,上面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娘親鑒,兒甚好,勿念,祈妻兒一切安好,靜待兒歸期」。寥寥數字,老太君兩行濁淚流了下來,將信箋按在胸口。
福王總管拱手道,「這次多虧有慕容爵爺作陪,聖上才在我們別院盡心而歸,所以福王誠心多留了爵爺,特地命小的過來稟報。」
說的是冠冕堂皇,可老太君此時也無奈,得知慕容錦安然無恙便放心了。信上說讓她靜待歸期,這說明慕容錦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只能靜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