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錦不再等待,除去累贅,與許氏共赴巫山雲雨之樂。
這一夜大雪「漱漱」地下,清顏難以安眠,幾度起身看向窗外白如棉花的雪團紛紛落下,這一下明天必是個晴好天氣,可這除雪便要費些力氣了,清顏歎道。沾花拎了件衣裳披在清顏身上。
「姑娘是不是有心事?」
「我是怕明天姨娘要隨父親回府。」
「怎會?去年尤姑娘來的時候許姨娘已然吃了苦頭,如何還會再想回去?這世人不都所吃一塹長一智嘛。」
「這要是尋常事情也就罷了,這感情這事兒怎能說得準,晚膳的時候爹爹和姨娘情意綿綿,母親才借身體不舒服先去休息了,我這心裡就是七上八下的。」清顏憂愁道。
「那也要先休息啊,如果姑娘真的不想許姨娘回府,那也得養好精神才能想轍啊。」沾花勸道,可清顏還是一動不動地坐著。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清顏抬頭問道。
「寅時了,整個莊子估計也就廚房在忙活,大家都還睡著呢。」
「我反正睡不著,過去廚房瞧瞧,你再歇一會兒吧,別跟著我折騰了。」清顏拿了毛襖子批在身上,開了門朝廚房走去,雪厚得沒過腳踝了。沾花哪裡能睡得著,要是公子知道自己沒有好好照顧姑娘,怕是要剝她一層皮呢。
沾花忙不迭地跟了過去,扶著清顏去廚房。廚房裡外邊的雪倒是除了乾乾淨淨,邱水家的見到清顏有些驚訝,「姑娘,這麼早就過來啦,早膳還未準備妥當呢。」
「邱媽媽,你去忙,我不過過來看看而已。這裡可有足夠多的熱水?」
「姑娘要做什麼用,這種天氣,這裡的灶火都是一夜不熄的。」
「如此甚好,」想不到沒有白來一趟,清顏找了兩人拎了熱水,一路灑水過去,這邊自己帶著沾花親手掃雪,天亮時,鶴齋和怡苑,清婷的院子,許氏的院子都已經清理出一條乾淨的小路,清顏累得出了一身的汗,整個人也清明起來了。
如果許氏真的要回去,自己也定要跟著回去,清顏做了如此打算。
雞鳴過一聲,清顏端了熱水去了鶴齋,老太君習慣這個時辰起來,所以清顏到的剛剛好。「今天怎麼你過來了,這些事情下人做就好了。」周媽媽正在給老太君梳頭。
清顏抿嘴只笑,並不接話,鏡子裡映出她紅潤的臉龐,一點也不矯揉造作。
「原以為二丫頭真的逃親,可看著不像,她在逸哥兒面前那般不自然,我老婆子都能看出來二丫頭是不反對的,四丫頭,你怎麼看啊?」老太君問道,像是沒把她當孩子看。
「孫女兒不懂這些,試探一下便可知曉了。」清顏回道。
「哦?如何試探?」
「二姐姐離家出走,母親怕是要責罰,可這要是在府裡,多少雙眼睛瞧著,二姐是嫡女,顏面上怕是要掛不住,如果在這裡的話,」清婷在老太君的耳邊耳語了幾句。
老太君聽了笑出來聲音,「此法真是不錯,我本是只想處罰了柳嬸子和青鸞就了事。咦~~~你真是個鬼精靈,竟能想的這個妙計,我這老婆子到底是老了喲。」
清顏捂嘴笑道,「祖母不老,只是孫女兒和二姐姐是姐妹,自然不想二姐姐被責罰。」
老太君對這話很是滿意,「你能這麼想祖母也就放心了,姐妹同心,這以後也能有個幫襯。」清顏應聲說是。短短幾句話,周媽媽已經給老太君梳好了頭,清顏浸濕帕巾,遞於老太君,只見她又問道,「離過年還剩下一月半時間,你有何想法?」
清顏低首回道,「聽祖母的安排。」反正清顏已經決定許氏回去自己也跟著回去了。
「還有一個多月,再看吧。」老太君淨了面,眼神看著一點都不渾濁。
「祖母,孫女兒給您請安了。」清婷的聲音穿透幔簾,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絳紅絳紫一人一邊掀起幔簾,柳氏和清婷走了進來,兩人精神頭很不錯。
「母親,」清顏蹲身喊道,柳氏「嗯」地應了一聲。
「四妹真是好早啊。」清婷眼珠子滴溜溜地在清顏身上轉著,好像清顏做了什麼壞事一般。「二姐。」
許氏跟在慕容錦身後進來了,柳雲逸就睡在鶴齋後面的廂房裡,來得也不晚,用好早膳之後,老太君並未讓眾人散去。
「絮兒,婷兒擅自離家,這事兒你準備怎麼辦?」老太君問柳氏道。
柳氏冷不丁被問住了,一下子不知道怎麼回話。
「自然要責罰。」慕容錦說道,柳氏看向慕容錦,轉而又將目光移到許氏身上,一夜之後,許氏像是更加嬌媚了,心中有些憤然,便低聲黯然和道,「老爺說得極是。」清婷聽了著急地拉了拉柳氏的袖子。
「那我便插手一管,」老太君正色道,「柳嬸子和青鸞知而不報每人各打十個板子,跟隨婷兒再加十板子。」
清婷慌了神,這本是她的錯,一人做事一人當,怎能連累柳嬸子和青鸞,「祖母,這主意是孫女出的,請祖母不要責罰嬸子和青鸞。」
「二丫頭,這事看著是小事,你現在安然無恙便罷了,要是你出了什麼事情,她們兩個就是掉了腦袋也難以彌補自己的過失,小小懲罰便是對她們的告誡,也讓其他的下人們知道主子的話不是全部都是對的,錯的地方就要糾正,怎可胡亂隨之。」老太君的話裡威嚴之味甚濃,花廳裡的丫鬟婆子都低下了頭。
門口候著的柳嬸子和青鸞的心都跳到嗓子口了,二十個板子下去,那可會要了人半條命的,等了兩夜老太君也沒說要責罰,原以為可以逃過一罰。
「孫女兒下次再也不敢了,求祖母手下留情。」清婷求情道。
老太君炯炯地目光望著清婷,念珠一顆顆地點過,「這只是懲罰了柳嬸子她們,婷兒你也得罰,眼下三丫頭和四丫頭都大了,要是個個有樣學樣,豈不是讓我們爵爺府丟盡臉面。」
清婷有些鎮住了,昨日自己將事情都講於老太君聽了,可並未見其要責罰自己的意思,怎麼一個晚上便轉變了念頭,莫非是之前清顏嚼得耳根子。清婷瞧著清顏嘴角那抹怡然的笑,刺眼得很,心頭當即惱怒,料定是她挑唆。
「娘,婷兒身子骨弱,兒媳想……」柳氏的話被老太君一揚的手打斷了,「這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婷兒是主子,如何能不以身作則呢。」
柳氏正欲再言,「好了,什麼都不用說了。」老太君制止道,「繡雲,傳話下去,兩個人各領二十板子,以儆傚尤。」
周媽媽出了花廳,隨即傳來「啪啪」的板子聲,還伴有柳嬸子和青鸞的喊叫聲,剛開始有些尖銳,漸漸地失聲力竭的喊聲變弱了,周媽媽回話道,「還剩五板子,兩人已經昏過去了。」
清婷早已嚇得臉色蒼白,躲在了柳氏的身後,屋裡的人都看著老太君接下去會怎麼辦。
「那五板子先欠著,如若再有差錯,加倍懲罰。」老太君這麼說無非就是想兩人好生伺候,這眼下清婷就要說親,這規矩就該立起來了,切不可聽之任之,清婷是嫡女更不能如此輕佻。
「帶二姑娘下去,」老太君繼續說道。
清婷緊緊抓住柳氏的衣裳,雙眼盈滿淚水,「孫女兒再也不敢了,求祖母……求祖母不要罰婷兒。」
「拉下去,」老太君厲聲吩咐道,心裡有些失望,除了清顏說的試探柳雲逸之外,還想試一下清婷是否有嫡女的氣度,可……哎。
「祖母,」坐著一言不發的柳雲逸單腿而跪,「二表妹瘦弱,怎麼能挨得住二十板子,讓逸兒代為受之,希望祖母成全。」
柳雲逸的話一出,慕容錦滿意地點了點頭,果然沒有看錯他,之前清婷失蹤,還以為她會去柳家,所以慕容錦親自去了趟柳府,雖未說明來意,可心思細膩的柳雲逸發現有異,果斷跟了出來一起尋找,就看這份心思,把女兒嫁給他也是極為放心的。
清婷的眼淚滴落下來,老太君從未有的嚴厲有些讓她驚恐不已,柳雲逸此舉無疑讓她心頭一暖,「不要,表哥不要。」
「表妹,這次你真的做錯了,姑父姑母發現你不在的時候,都不知道急成什麼樣子了,擔心你碰上壞人怎麼辦,怕你凍著餓著,事無鉅細無不擔憂。下次你想過來看望祖母,記得要和姑母他們言語一聲。」柳雲逸的言語毫無責怪之意,反而充滿溫軟。
清婷出來也跪了下去,「孫女兒知錯了,求祖母責罰,一人做事一人當,還請祖母別讓表哥代孫女兒受過,孫女兒求你了。」說完,磕了一個頭。
「老三,這事你們看著辦吧,我啊不攙和了,顏兒,你陪我出去走走吧。」老太君哪裡還有之前的不悅,反而眼中透著笑意,對自己孫女兒裝嚴厲可不是件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