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了馬車,清顏腦海裡還縈繞著很多問題,不簡單的杜子晉,不簡單的無涯山莊,還有不簡單的……沾花。
朱漆大門後面閃出一道人影,他輕捋鬍須,臉上始終洋溢著笑容,不是青衣道長又能是誰,剛才還好閃得快,「這丫頭怎麼在這裡?」
「姑娘,剛剛真是嚇死奴婢了。」紫玉輕拍自己的胸脯,臉色發白。
沾花被清顏看得頭皮發麻,「姑娘,奴婢臉上是不是有髒東西啊?」一個嚇得直哆嗦,一個鎮定自若,「沾花,你以前真的只是個丫鬟?」
沾花不假思索,「嗯,姑娘懷疑奴婢?」清顏看向窗外,陷入了思考之中,整個人筆直地坐在那裡,一言不發。
裡面的對話擒風聽得一清二楚,失聲啞笑,沾花隱藏得還不夠好啊。
車廂內一路沉寂,只聽得見兩匹馬「地嘟地嘟」的聲音朝莊子的方向行駛,清顏撩起車簾往後看,哪裡還有無涯山莊的影子,心裡的疑慮更深了。
掌燈時分,馬車慢慢停了下來,護院的邱水迎了過來,「姑娘來了怎麼也不早些通知,小的也要準備一下。」
「無礙,就是路上耽擱了一些時辰。」清顏說道,見擒風幫忙把箱籠都搬了下來,上前道謝,「多謝擒風大哥,要不今晚就住在這裡吧,夜黑路暗的也不好走。」
擒風急忙擺手,「多謝顏姑娘,我還要回去覆命,先告辭了。」擒風瞥了眼正在清點東西的紫玉,坐上了馬車,揚鞭而去。
邱水搬了東西去怡苑,清顏惦記許氏,連口水都沒有喝就去了她的院子,院門虛掩,一陣琴聲傳來,猶如珠玉灑落銀盤,復而彈起,悠悠揚揚,好似一種情韻含在其中,似思念似牽掛。
清顏推門而入,許氏正盤腿而坐,玉手輕輕撩撥銀弦,全完沒有發覺有人在看她。
「娘。」清顏輕喚。
琴聲戛然而止,「娘。」清顏又喚了一聲。
許氏這才聽得真切,轉頭看見門口站著日夜牽掛的女兒,連忙揉了揉雙眼,生怕是幻覺,清顏跑了過去,猛地紮在了許氏的懷裡。
許氏激動地全身顫抖,說不出一句話來,喜極而泣,抱得清顏越發緊了。
「嘶……」清顏背部一陣疼痛,被許氏一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
「怎麼啦?」許氏放開女兒,關切地問道。
「沒事,可能是不小心磕了一下,有點疼。」清顏盡量說得輕巧一點,可臉上的表情卻騙不了許氏,「讓娘看看。」許氏掀開清顏的衣裙,背上有兩條淤青,紅腫發紫,自己剛剛這麼用力抱著,想必是碰到這裡。
兩條整齊的淤青,怎麼可能是不小心磕到了,許氏雖是一介婦人,可也知道不是那麼簡單,「這怎麼弄的?」許氏心疼地眼淚掉了下來。
清顏也有些意外,當時馬車出事自己安然無恙,背上怎麼會有這麼痛的傷,這麼許氏的輕撫像是一把烙鐵一樣灼熱疼痛,「女兒也不知道,可能不小心弄得吧。」
「姑娘,先淨個面吧。」沾花端了水進來,正巧看到清顏的後背,手裡的水盆險些端不穩。「讓奴婢瞧一下。」
沾花檢查了清顏的背,說道,「姨娘將姑娘的背淨一下,奴婢去取點藥膏過來。」
沾花匆匆而去,許氏輕柔地擦拭了清顏的背,「你這孩子都是大人了,怎麼還這麼般不小心,身上有個疼痛也不要著急著過來,府裡請個大夫瞧一下,也不會疼成這樣,這般魯莽讓娘怎麼放心得下。」
聽著許氏的念叨,清顏心裡踏實,乖巧應道,「娘,女兒知道了,以後一定會小心的。」
許氏露出一個寵溺的笑,「現在知道討巧賣乖了。」
母女兩個溫馨的場面,沾花不忍打攪,可手裡的藥膏又不得不遞過去,她挖了一小塊輕輕地抹開,邊抹邊吹起,清顏這才覺得灼熱感減少了,還伴有涼涼的感覺。
許是今天坐了一天的馬車,清顏太累了,等藥上好之後,趴在許氏的床榻上睡著了,連晚膳都沒有用。
許氏剛睡著,就被清顏的囈語吵醒了,聽得不是很真切,但是那緊握的拳頭讓許氏心裡一揪,以前女兒從來都是乖乖地睡覺,不會這般鬧騰。她輕輕地鬆開清顏的手,又被她緊緊拽住。許氏輕哼了以前給女兒唱過的小曲兒,漸漸地清顏安靜了下來,直到天空發白,許氏才打了個盹,雞叫了幾遍才醒了過來。
清顏睡夢中像是放不下心中的防備,眉宇舒展不開,許氏看了心疼不已,卻又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所幸就起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紫雲和紫玉早就端了水過來,見兩位主子都沒有醒,兩人就坐在廊上聊起了天,許氏也不打擾,開了條縫,駐足而立。
「姑娘這次回來清瘦了不少,莫不是你偷懶沒有好好伺候著?」紫雲指了紫玉的腦門。
「哪有,」紫玉搖頭晃腦道,「我倒想是我伺候不周呢。」
「這話說的,難道有人為難姑娘?」
紫玉歎了口氣,「紫雲姐姐,你不知道,府裡差點出事了,好在現在已經化險為夷,那些官兵圍了整個府,進出都不行,還有那二姑娘,像是吃錯藥了一樣,處處為難姑娘,好在有老太君護著。」
「二姑娘,雖然她為人有些心高氣傲,但也不至於吧,以前可沒有聽說二姑娘為難大姑娘和三姑娘,」紫雲不相信,「這可都在眼皮子底下,咱們姑娘也犯不著二姑娘啊?」
「可不是這麼說,就在老太君要收了姑娘養在身邊那天,二姑娘從樓上扔了杯熱茶下來,那瓷片四濺,我都嚇了一大跳了。」紫玉神秘地說道,卻沒有留意到許氏。
許氏聽到這裡,雙手一緊。
又聽到紫玉繼續說道,「這次回來,我們還都是坐晉公子的馬車過來的。」
「難道老太君不讓姑娘回來?」紫雲疑問。
「那可不是,這馬車半路上……」
「夠了,紫玉。」清顏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剛睡醒聲音還略帶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