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急救室的燈滅了。
他彷彿一隻彈簧一般,猛的站起來,下一秒就抓住醫生的手,「她怎麼樣了,我妻子她怎麼樣了……」
「顧總,尊夫人一切還好,只是孩子已經不再了,她現在身體很弱,需要留院觀察……」院長小心翼翼的看著他,生怕他又發火。
顧汐潮彷彿被雷擊中了一般,有些愣愣的站在那裡,他是這麼渴望這個孩子的到來,這是他和她生命的延續,他一直很期待通過這個孩子來給她補償,可是老天那樣殘忍,殘忍到一點機會都不留給她……
院長有小心翼翼的站在旁邊,傳聞這個男人心狠手辣,傳聞他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會不會遷怒於他呢?他的額頭直冒冷汗……
「嗯,辛苦了,您先下去吧……」半響顧汐潮淡淡的說,他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他越過人群,逕直向病房走去。
寬敞明亮的病房裡,君回暖靜靜的躺在床上,她蜷曲的縮在那裡,四周安靜極了,靜靜的只聽見微微的風聲和吊瓶滴答的聲音,顧汐潮就這樣看著她,他依舊不記得還是多久以前這樣看過她。
哦,最近一次還是自己從英國回來的那個晚上,她也是這樣靜靜的躺在床上,他當時是多麼欣喜的將她摟在懷裡,彷彿有了她和孩子,就有了全世界,現在,短短幾個月,他如願以償娶了她,他看著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情緒也慢慢的緩和起來,有的時候竟能對著他微笑,他竟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他甚至想像著他們可以像平常人那樣,牽著手慢慢到老,兒女成群……
可惜……可惜一切終歸是夢罷了……如夢繁華……到都來終歸是一場春夢了無痕……
他有些顫抖著摸了摸她的臉,小小的,鼻頭上微微有些汗珠,他輕輕的替她將汗擦掉,那樣輕,那樣小心,生怕將她弄醒一般。
烏黑的眼睫毛還是像從前一樣,像一把密密的扇子一般,讓人忍不住想要輕吻,只是,他已經好久沒有看過那雙靈動的眼睛,微微的狡黠的閃爍……
他靜靜的看著她,思緒不知道飛到了哪裡,他們從前的點點滴滴,就這樣,一點點的閃過他的眼前,如果這一切沒發生多好,他們會不會像想像中那樣,天才地久,一直到地老天荒呢,他不知道自己竟然有一天也會執著於已經發生的事情,偶爾也會閃過一絲悔意……
「吱……」一個小護士將門打開,她有些膽小的看了看顧汐潮,大家都不願意過來,誰叫她是新來的呢,便派她來換藥,她有些慌張的看了看屋子裡的兩人,外面的娛樂媒體最近簡直像瘋了一樣,躺在床上的這個女人,也早已經被妖魔化,被比為新世紀的狐狸精,可是在她看來,這個女人是那麼的小,彷彿跟她一樣還是個孩子,她有些納悶兒的看著顧汐潮,半響才想起了自己的任務……
她輕輕的為病人換藥,哦,幸好,她忍不住定了定神,一切都是這麼的順利,她換好藥後,又靜靜的走出去,剛走到門口,只聽見屋內傳來一個聲音。
「等等,護士小姐……」
「嗯……」她扭過頭來。
「我想問下,我妻子,她什麼時候能醒……」顧汐潮扭頭看著她,他的眼神沉靜如水,波瀾不驚。
「嗯,這藥裡面有些安眠成分,如果不出意外,明天一早就能醒來……」小護士學著醫生的樣子保守著說。
恍恍惚惚,君回暖覺得有人在自己耳邊說話,那個人十分焦急的叫著她的名字,讓她堅持住,眼前好像一片混亂,緊接著,她看到父親從17樓的頂樓上跳下來,她想要阻止的,她那樣聲嘶力竭的喊著父親的名字,可是他竟然看也不看她一眼,就這樣從她眼前跳下來了,鮮紅的血,染花了她的眼睛,父親就那樣躺在地上,汩汩的血,從他的身體裡流出來,彷彿永遠也流不盡似的……
不遠處,母親就那樣瞅著她,她的眼神又是哀怨,又是厭惡,就那樣生生的瞅著她,一眼不發,她怎麼喊,她都不答應,最終只是咯咯的笑了兩聲,她跑啊跑啊,終於跑到母親生邊,卻看見她拿著鋒利的刀子,就這樣狠狠的割傷自己手腕的動脈,鮮紅的血汩汩的流個不停,母親的眼神滿是笑容,彷彿一種報復過後的快感,是的,她想要讓她後悔一輩子……
她突然間扭過頭來,看見妹妹正那樣瞅著她,她的眼神也似是哀怨似是憤怒的瞅著她,彷彿能在她身上挖兩個窟窿……
她覺得這個世界好可怕,她想要緊緊閉上眼睛,然而所有的一切依舊是那麼的清晰,那麼的清晰,彷彿刻在她腦子裡一般。
然後……然後……她覺得腿上一熱,肚子裡彷彿某種東西在往外擠,慢慢的天旋地轉,她就陷入昏迷狀態,有個人在旁邊叫她,可是她好累啊,真的好累啊,她好像好好的休息,於是,她就閉上眼睛,靜靜的靜靜的,她希望自己永遠不要醒來,這個世界太可怕了……
「暖暖……暖暖……」顧汐潮有些焦急的叫著,她已經昏迷一個周了,醫生說,她潛意識裡不願意醒來,他用盡各種辦法,可是她依舊這樣靜靜的睡著,彷彿一個活死人一般……
他輕輕的替她將汗汗濕的頭髮弄上去,摸了摸她的額頭,輕輕的道:「暖暖,快起來吧,快醒過來,我等著你……」
他低著頭,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繼續絮絮叨叨的說著什麼……
君回暖只覺得恍惚間有個人在自己的耳邊不停的在說些什麼,她想要睜開眼睛,卻覺得眼皮好重好重啊……
似乎是怎麼也太不出來,不遠處似乎又有人在叫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