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吸口氣。「你真的愛葉少凌?」
她咬住下唇,告訴自己不能猶豫。
「是。」
他的內心掙扎的異常疼痛,他不相信尤桐是虛榮的女人,可是他卻依然鬼使神差般的說出了傷害她的話, 「你跟他在一起真的是愛他,而不是為了錢?」
他揪著一顆心等著尤桐給自己一個回答。雖然答案已經在心中,可是他想親口聽她說。
如果她真的找到了心中所愛,即使忍痛也一定會祝福她。
他不是輕易會愛上一個人的人,他對任何人都平淡有禮。
因為他的環境中,只有聯姻,沒有真愛。
那一次,為了讓蝶飛上市,母親執意安排他與美國財團的千斤相親。
一氣之下,他一個人外出散心。
遇到了尤桐。這個他一見傾心的女孩。
只是,他的愛一直不被自己所相信,他不確定那魂牽夢繞的想念是不是就是愛。
更加不相信,自己會對一個女人一見鍾情。
直到發現自己將要失去她,才知道她已經被自己納入心扉無法自拔。
什麼是愛,從前憧憬中的愛該是幸福美好的。
而此時當自己終於得以體會的時候,才知道。
那是伴著苦澀和痛苦的。
尤桐揚起臉定定的看著他,心中難過的是,這麼久的相處他竟然依舊懷疑自己的為人。
隨即心中鈍的疼,其實他說的也沒錯。
二十萬。她苦笑。
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她的確是為了錢去找他。
轉眼看向安聖元,他眼裡有期待和一點點怕。
他怕失望嗎?怕自己真的是他想像中那樣世俗的女人。
如果那樣他就能放手吧。放棄一個自己都厭惡和不值得付出的女人會更容易。
「是的。我是為了錢。」她的眼睛努力保持平靜,不能閃躲。
安聖元終於將期望都化作了失望,但是他仍然不願意相信。
聲音顫抖,「你說過你愛他,難到是騙我的。」
他緊握的雙手失了血色。
「對你而言,這個還重要嗎?」尤桐挪開視線。
「如果你是愛他的,我心甘情願放手,如果你是為了錢,我可以給你。會把你從他身邊搶回來。」
他壓抑著心中鬱悶難過的情節,緩緩說。他自己都沒想到愛她竟已到了如此地步。
尤桐更是驚訝,也許她錯了。
要一個男人心甘情願放手,不是醜化自己。而是讓她看見自己幸福。
伸出手,凝視著他尤桐覺得此生遇見這樣一個朋友很欣慰,但是沒辦法她不愛他。
「聖元,謝謝你的放手和成全。我愛他。非常愛。」
心還是碎了,在她說出愛他的瞬間。
終於他伸出了手,默認了自己的選擇。真的愛就該成全她,讓她尋找自己的幸福吧。
他的眼睛帶著僥倖,嘴邊綻放出一抹笑容。
她終究還是問了。
「你希望那是真的嗎?」他饒有興致的和她坐在沙發上。
「我希望那不是真的。」
尤桐的眼第一次沒有了底氣,不敢看向說話的人。
她沒有把握去要求他什麼,更可能會因此給自己帶來更大的屈辱,面對這樣一個喜怒無常人,她不敢賭,更不敢有一絲妄想他會為了自己而改變什麼。
可是,她還是迎上這樣的困境,問出了不該問出口的話。
只是這一刻,她想知道。想從他的嘴裡得到確認。
看著低著頭揉搓著手指的尤桐,想起今早被安聖元,和安苒為難時,她難過的表情。葉少凌突然不想再傷害她,更不想讓任何人再傷害她。
「那就不是真的。」
他堅定而有力的聲音傳到尤桐的耳邊,彷彿是聽到優美的童話般,她驚喜的抬頭迎上他溫柔的目光。
「真的嗎?」她此時竟然高興的像個小女孩,不知道多久不曾這樣高興過。
「真的。」看到她這個樣子,葉少凌更加肯定了現在的想法,她笑起來竟然是這樣美,以後他都要她笑。
「這個辦公桌是給你準備的,以後就在這裡辦公。」
葉少凌站起身,目光略過眼前這個藍白相間的紅木辦公桌。藍白相間,和整個辦公室的色調搭配起來很適合。
「請告訴我,我的工作範圍和職責。」
尤桐走到辦公桌前,用手輕輕撫摸著光滑潤澤的表面。
「我走到哪裡,你就到哪裡。這就是你的工作,我隨時想到隨時吩咐。」
葉少凌已經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尤桐狠狠瞥了他一眼,真的當自己是個花瓶了,討厭的傢伙。
*** ***
一路松樹成林,四面青山圍繞,一條小溪將一座小鎮圍在其中。
青河鎮,一個依山傍水的好地方,距離明川市二十里地,驅車30分鐘的路途……
街道規則整潔,每戶都是清一色的白色琉璃瓦的房子。
門鈴聲響起,尤心悠放下手中的活計馬上去開門,臉上都是欣喜之色。
「尤桐,你回來了。」
正如她所想的,尤桐手裡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站在門外。
吃著媽媽為她做到紅燒鯉魚,她的臉上洋溢出幸福的微笑。
「媽,這裡住的還習慣嗎?」尤桐有些愧疚的說。
「我很喜歡這裡,空氣也很好。如果早知道就早搬來了。」
尤心悠高興的說。
「會不會很悶?」
「不會,這裡的鄰居都很友好,沒事的時候我會去和她們聊聊天,也會偶爾做些活計。」
尤心悠擔心的看一眼放在一旁忘了收的刺繡。
「也好,不過你要注意身體,千萬不要累壞了。如果被我知道,我會把你手腳綁起來的。」
她惡狠狠的對尤心悠說。
俏皮的表情逗得尤心悠滿臉笑容。
「女兒,你工…作…還順利…嗎?」
猶豫再三,尤心悠終於還是問出心中擔心的事。
「媽,我很好,你不要擔心我。」
女兒是個做事有分寸的人,尤心悠心裡很清楚所以她也不再追問下去了。
送走女兒,尤心悠回到這個新家。
女兒突然提出要賣掉房子搬到這裡,雖然她感到奇怪。
卻也是她想做的,被安振元發現了,遲早會找到這裡的。
只是此時早已經物是人非,相見不如懷念吧。
夜空繁星滿眼,閃爍躲閃,銀河那般亮麗璀璨,卻是如此遙不可及。
她坐在車裡趕回葉氏花園。
幾天下來的工作中,讓她看到了葉少凌精明幹練,心思縝密的另一面。
只是他很奇怪,據說葉氏集團他是唯一繼承人,但是為什麼大家都叫他三少爺?
下了車,她依然帶著自己的疑惑慢悠悠的走著。
這裡其實很適合散步,大大的綠化園林還有軟軟的草坪。
看了下表,已經十點了。
不知道這個傢伙會不會自己回來晚了而發火。
走進別墅,卻看到他一個人坐在吧檯那裡喝著酒。
尤桐本來想裝作看不到走進去,可是卻無意間瞥見他手裡的血瑪麗。
眉頭輕拂,他為什麼要喝這樣強烈性的酒呢?
葉少凌,緊鎖眉頭,耳邊依然是媽媽的聲音。
「我安排好了一場相親,你務必要到,否則我會直接去葉氏找你。」
他揚起手想要將手裡的酒杯一飲而盡。
「這樣強烈的酒喝多了對身體不好。」
尤桐搶下他的酒,走進吧檯裡。
他看著她,意外的沒有發火。
「這裡還真是一應俱全,等會。」
尤桐滿意的看著裡面各式各樣調酒的工具和材料。
突然她若有所思的抬起頭。
「是你自己調的嗎?」她指指那杯血瑪麗。
「是我的調酒師。」他有些微醉,回答。
看著她將冰塊和材料倒入果汁機內,認真仔細的攪勻。
她調酒的時候的認真,可愛。都落盡葉少凌的眼中。
「這一杯就叫做冰凍藍色瑪格麗特。深藍色讓人聯想到加勒比深藍色的海洋,溫柔的海風伴著海洋潮濕的氣息會帶給人舒服而寧靜的享受。」
她將深藍色推向正看著自己的葉少凌。
「寧靜嗎?」
他問道,喝了一口,沁涼的感覺直達心裡。
她知道自己的心此刻在狂亂嗎?她知道自己需要寧靜嗎?
「為什麼喜歡調酒?」他半睜著眼睛問。
「你是想說,這一行不適合我做是嗎?」
她淡淡的笑了。
「其實世間萬物都是有生命的,酒也是一樣。它也有自己的生命和德行。」
葉少凌也笑了,「你說說看?」
「酒之十得,百藥之長,延長壽命,忘憂,解勞,旅行良伴,耐寒,通便,萬人好合,獨居時的良伴,貧富貴賤皆可成為朋友。也有人說,酒是瞭解一個人的最佳途徑。」
尤桐的眼中充滿了對酒的熱愛,在她的心中,那是一種文化,而非只是消遣用的媒介。
葉少凌的眼前一亮,他確實對眼前的這個女孩有了一絲欽佩之意。
她臉上洋溢著的自信和驕傲那麼美麗,深深打動他的心。
「那你為什麼不喝呢?」葉少凌眼中有懷疑的看著她。
「我?我很少喝酒,你幹嘛用這樣的眼神看我?」尤桐讀懂了他眼中的懷疑。
「是想說,如果我真的這樣看待酒,為什麼自己不喝是嗎?」她調皮的一笑。
「好了,我今天就破例跟你喝一杯。」
不知何時,葉少凌將音響打開。
屋子裡飄起一陣輕柔的音樂聲,搭配此時的情景,更增添了一絲曖昧。
「你的是什麼酒?」葉少凌看著尤桐輕啄一口放下的酒杯。
「這一杯是我的秘密哦!不過我今天就破例告訴你了。」尤桐的小臉此時有些緋紅。
「這杯酒叫做夢幻勒曼湖,是我的夢想,也是我追逐的地方。」
葉少凌從沒見過尤桐此時充滿希望的眼神,這是個什麼地方,竟然讓她如此神往?
她的臉上飄蕩著對夢想的渴望,單純而獨具魅力。
「那是什麼地方?」他問。
「是我爸爸媽媽,相愛,結婚的地方。你知道嗎?那裡有間教堂,名字叫做『今生來世』他們在那裡許下了誓言要永遠在一起。」
尤桐的臉上的微笑慢慢溶解在淚光中。
她喝了一口酒,甜甜的笑意重新掛在嘴角。
「媽媽說,雖然爸爸離開了。但是他是愛我們的,永遠愛我們。」
「他去了哪裡?」葉少凌小心的問出口。
「小時候媽媽說爸爸去了天國,長大了才懂得原來他早已不在了。」
她的淚終於落下,長久以來不曾吐露過的心聲,莫名其妙的講給他聽了。
小時候追著媽媽要爸爸,媽媽說爸爸去了天國,等自己長大了就回來了。
等到她長大了,也懂得了。
爸爸根本就不會回來了,可是她卻再也沒跟媽媽要過爸爸。
喝光了酒杯中的酒,尤桐的頭已經暈暈的。
可是,今天她卻很想喝醉,也許是因為將壓抑心底的話說出來之後令自己心情暢快。
葉少凌用手輕輕環住她,拍著她的肩膀。
「不要難過,要離開的終究會離開,自己的命運把握在自己的手裡,知道嗎?」
他的眼中充滿了同情和憐惜。
「那你呢?你也要跟我分享一個秘密,這樣才公平。」
尤桐將一旁的紅酒倒向自己和他的杯子,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已經喝掉了大半瓶紅酒。
葉少凌轉過身,將頭面向後面,背部靠在吧檯上。
「我曾經有個小新娘。」
想起小時候,他閉起眼睛掛滿笑意。
「哦?真的嗎?她多大?在哪裡?」尤桐放下酒杯好奇的問。
「她?……答應嫁給我的時候,她只有四歲,後來她就不見了。」一聲哀歎,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之後你都沒有見過她嗎?沒有找過她嗎?」
尤桐也轉過身。
「找過,我找遍了那個小區,可是都找不到。」他一臉無奈,此時就像是個丟失了心愛玩具的孩子一樣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