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顏忽然提手，運起了內力，在自己胸口點了兩下，神情已是一變，閉嘴咳嗽一聲，濃稠的鮮血從她口中湧出。
所有人一驚，離得近的傅灣灣更是震驚：「顏顏！」
一般人只認為那是假血，只是奇怪雲容顏是什麼時候準備了假血的，還那麼逼真。
而傅灣灣離得近，甚至能聞到血的味道，但她也是不確定的，因為沒可能點了兩下就吐血了啊。
管教授驚嚇過後，鬆了一口氣說，「這孩子，什麼時候準備的道具，還挺像那麼一回事兒的。」
場上唯獨慕非離沒有說話。
因為他也是唯一一個接過她招的人的存在。
就在他家浴室，一個肥皂扔過來能砸碎他家玻璃。
所以就她剛剛那兩下，會把她自己弄出血來，他不持任何懷疑的態度。
他只是覺得，她那要強的性格，遲早有一天會害了她自己。
恍然反應過來之後，他才發現自己擔心的是這個。
以及，她疼麼？
一定是疼的。
因為在他這個想法一閃而過的時候，面前的容顏已經落下淚來。
誰都沒想到，雲容顏說哭就哭，那眼淚幾乎是在一瞬間就凝聚，然後掉下來的，堪比一個老藝人，流淚速度之快，讓他們直稱奇。
幾乎所有人都發現，這一關她又過了，看來他們是沒有辦法阻止她了。
於是乾脆都乖乖地站著，開始觀看她的表演。
她整個人的身體幾乎往下倒，一隻手抓著傅灣灣的手臂，一隻手抓著自己的胸口。
「顏顏……顏顏你怎麼樣！」傅灣灣被她嚇到，完全沒有想到她們現在是在考試，她幾乎毫不猶豫地就相信了容顏，使勁地去扶她，「顏顏你別嚇我！我送你去醫院！」
容顏搖搖頭，繼續抓著她的手。她嘶啞的聲音能讓所有人都聽到，「灣灣……我痛……我好痛……」
「不痛……不要怕顏顏……我送你去醫院，你堅持一下……」傅灣灣的眼淚也是說掉就掉，心裡難受得要命，「顏顏你不要哭……你一哭我這心裡就跟針扎似的，特別難受……我傅灣灣天塌了也沒難受成這樣，顏顏你不要這樣……」
沒有人看得出來，傅灣灣究竟是真的被雲容顏嚇到了，還是也在跟著演戲。
如果是假的，那只能夠說明，她們兩個的演技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還不NG，讓觀看的人已經分辨不出真假。
如果是真的……
老天爺，這唱的是哪出啊？
「灣灣……對不起……」她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傅灣灣的身上，兩個人幾乎同時跪在了地上，「對不起我沒有跟你告別就擅自離開了落山……對不起我沒有醒來第一個找你……對不起灣灣……我違背了我們最當初的承諾……同生……同死……對不起我沒有考慮你的感受就從那高崖上跳了下來，可是灣灣……我痛……我的心好痛……灣灣……」
這是容顏來不及和那個世界的灣灣說的話，今天她總算找到了一個將心裡話說出來又不會讓傅灣灣覺得奇怪的機會。
說著，又有鮮血湧出，染紅了她的衣物。
此時傅灣灣已經突然明白過來她在演戲，因為她不認識落山，也不明白她說的那些話。所以她終於知道顏顏只是在演戲而已。
可是，明知道她在演戲，心裡還是忍不住地難受，壓根就沒辦法免疫。
傅灣灣的所有反應已經成為了下意識，就是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在演，還是真實。
「十年之後……八月十五……十里坡……灣灣……你知道的……縱然我不記得所有人，我也記得他，我記得我們的約定……我等了十年……守了十年……我只是想再見他一面……八月十五……十里坡……我本該已經下黃泉……可是我哀求閻王，能否再讓我回去見他一面……大抵……那就是閻王答應讓我去見他應該付出的代價……灣灣……我的灣灣……那是我等了十年的人……可是他給我的只有傷害……」
「顏顏……」傅灣灣也已入戲，眼淚簌簌地掉，緊緊地抓著她的手，「不要他了……不要他了好不好……我們還是好姐妹……不要男人，我們也能活得很好……」
不知道是誰，突然放出了《conquest of paradise》的背景音，征服天堂，這樣的音樂配合她們完美的演出，震撼著每一個人的心。
接下來沒有語言，容顏站了起來，在傅灣灣大喊著「顏顏」的同時，離開了她，走上了「十里坡」。
容顏站在「十里坡」上，雙眼沒有焦距地望著前方。
「你說……十年之後，我來接你，讓你做皇后。彼時我還不知皇后是什麼，皇后……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的承諾……我到死都還記得你要來接我的承諾……」
說著，眼神稍微變了一下，有些激動，「阿靜……阿靜啊……我的好妹妹……姐姐不知道哪裡對不起你……你落水，我縱然不會水性也要跳下去救你，姐姐拼了命也想保護你……可是你呢……你為什麼要出賣我……十年前我們都還小，我救了本要死的你自己站不穩摔下去，我喊你救我，你沒有，我一遍又一遍地喊著『阿靜』的時候，你一步步後退，你撿走了我的玉珮轉頭就跑……阿靜，你睡覺的時候會不會夢見那個曾經對你那麼好的姐姐，一聲聲喊你名字時的絕望？」
「十年後的現在，我質問你，你說姐姐，你還真是命大，水淹不死你，毒蛇咬不死你，這麼高的懸崖你也能活下去，酷刑同樣折磨不死你，叮嚀，你還是人嗎？可是叮靜……請問說出這樣的話的你，是人嗎？」
容顏哭著哭著，讓人心酸無比，坐在她面前的管教授和慕非離兩人幾乎被她的話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們能清楚地看見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慕非離依如剛才一樣，看著她，視線從沒有轉移過。
容顏一步一步艱難挪步至慕非離的面前，看著他，眼淚如失控的閥門。
她的聲音無比顫抖。
「阿離……我來了……我來了阿離……我才是阿嚀……你明不明白……我才是阿嚀那個是阿靜我的妹妹！你睜大眼睛看一看好不好？」
縱然是慕非離，在容顏悲慘地哭著對他喊出一聲顫抖的「阿離」時，他的心裡也仿若遭受到了一下重大的捶擊。
她真的就像是在叫他一般，喊得他的心也隨時發顫，說不出話。
他是想對著她說些什麼的，然而喉嚨卻被誰掐住了一般，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哈哈……哈哈哈……所有傷害阿嚀的人，必須付出應有的代價？」她蒼涼地笑起來，眼淚順著眼角落入脖頸。
現場已有人女生哭了，都替這個「阿嚀」感到可憐，她等了十年的人，卻和害死她的妹妹在一起，這是所有人都無法接受的。
他們已融入了這個角色，忍不住與她同喜同悲。
容顏一邊說著，按著胸口往教室外退。
「阿離，我傷害『阿嚀』了，我傷害她了，現在你只要握緊你的劍，刺穿我的喉嚨，為你心愛的『阿嚀』報仇，一切——就結束了……哈哈……我好期待……我好期待啊夙非離，我真的好期待，多少年後，當你知道真相的那一刻的表情，會是多麼的精彩？動手啊……動手啊你？你為什麼不動手？我的未來，我殺手的尊嚴，我的一切，都已經被你毀了！」
她繼續往外退，大家只是以為她情景需要，有的也移動起來。
慕非離覺得有一絲不妥，也迅速站了起來跟出去。
「同情我？放我走？可是怎麼辦……我把心丟了……一個丟了心的人，還能活下去嗎？我要死，也要死得讓你痛不欲生！」
堅定的話音一落，容顏轉身就上了石欄杆，站在上面。
「啊！」
「顏顏！你幹什麼！」傅灣灣猛然回神。
這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接受能力，演歸演，不能玩超過了吧？
容顏閉上眼，攤開雙手，身體漸漸往後倒去——
頓時女生尖叫。
「啊——」
「不要啊顏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