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煙入睡後,天嵐,天瑤留在房間裡待著,同時拿出掌上電腦出來跟另一個人聯繫,霖佑天出去給如煙辦手續,綺曼抱著然然隨姑姑和舅舅到醫院的公園裡走動,他們來到一張石台前坐下,然然一直興奮得扭著小肥身,很不規舉的,綺曼一笑,說:「真是一個好動的孩子,樣子像媽媽的,身體卻像爸爸了!基因遺傳得多好呀!」
然然應同地向她一笑,綺曼親呢地親了親她的小臉額,姑姑,舅舅看得有點心酸,他們都知道孩子是綺曼心中的一條剌,她跟韓子離結婚七年,肚子一直沒動靜,醫查過了,又說一切尚好,就是沒有懷上,他們夫妻說著隨緣的,不著急,要來的,總會來的,但是他們都知道,他們一直想要一個屬於他們的孩子!
姑姑慈愛地說:「小曼呀,孩子的事情不急的,總會有的!」
綺曼沒有抬頭,仍是低頭跟然然玩著,說:「總會有的,這是我一直對自已說的話,可惜,七年了,我的身體即使七年前傷過傷害,七年的時間總調回來了吧,醫生也說一切尚好的,事實呢?一直沒有動靜!」綺曼慢慢地說著,語氣不緊不慢的,卻讓人聽著也知道其中的遺憾!
姑姑跟舅舅心痛地對看了一眼,綺曼自嘲道:「姑媽女,順手娶,舅舅叫,隔河叫!真是很老土的話了,現在說出來又讓人感到可笑!」
姑姑,舅舅心頭一緊,臉容擔憂,姑姑說:「小曼呀,別糊思亂想的,可能……可能……」
「可能你們弄錯了?我不是你們的女兒?七年前的報告是假的?」綺曼猛然抬頭質問,姑姑心頭一顫,她從沒見過綺曼發怒的樣子,更沒面對過綺曼質問的樣子,雖然年輕時經歷商場上的風雨,對外人狠,但是……而對失去二十多年的女兒,初次相認,她嚴厲的質問,姑姑無從回答。
舅舅氣怒,扣著姑姑的小肩膀,怒說:「小曼,你這是什麼語氣了?她可是你的親生媽媽呢!」
綺曼頓然抿唇不語,低下頭來看著然然,敏感的然然此刻特別的靜,不吵不鬧的,只是那雙骨碌碌的大眼怔怔地看著他們。她知道,這是她的親生媽媽,就是因為她知道這個關係,她才控制不住自已的情緒!
姑姑心痛地扯著舅舅,說:「小曼心痛著呢,你別罵她!」
「她心痛又如何啦?難道這件事情上,只有她一個人會感到心痛嗎?眼看著二十多年遺失的女兒就在跟前,我們卻不得相認,只能以姑姑舅舅的身體出現在她的面前,對她的好,也只能是因為她是姪媳婦兒,我們年紀合起來也過百歲了,都半隻腳踏進棺材裡了,這個年紀的我們,最想聽聽女兒叫我們一聲爸,媽的稱呼呢!這個遺憾,難道我們的心不痛嗎?你媽每晚夜裡歎息,每晚夢叫著女兒,她對女兒的思念難道是假的嗎?小曼,做人不能只看到自已的苦便將它擴大化而遮蓋了眼前所有人的情緒,你痛的同時,小離也在痛,爸爸媽媽也在痛,而且,我們比你痛多了七年呢?你說,想四處遊玩,不想呆在A市,我跟你媽忍下強大的思念送你們出遊,你們一走就是好幾個月,甚至一年,你說,我們做父母的,想見見久遺的女兒也艱難著呢,但是,我們有說過什麼了麼?小曼,你說,我們有說過什麼了?只要你幸福,我們想著,那就忍忍吧,孩子的幸福,是父母最大的安慰呢!我們也很累呀,只是我們在你面前假裝了堅強,我們也很想跟你說,小曼呀,我們是你的親生爸媽呢!但是又怕你因為身份的關係,放棄跟小離的幸福,你們的幸福得之不易呀,不能因為所謂的關係把你一生的幸福都毀了,想著想著,我們又沉默了,你說,我們這樣做,容易嗎?」
舅舅說到最後幾乎怒吼著,姑姑早已流眼淚,細想著每晚想念女兒的心情,每個人都有這樣的經歷吧,夜深人靜,突然覺得不是睡不著,而是固執地不想睡。一個人躺在床上,靜靜地想,靜靜地思。曾經的事,或多或少,或悲或喜,為了某一些重要的人的幸福,把回憶成為一種習慣,習慣著在夜裡享受孤獨,習慣在夜裡獨自哀傷,習慣在夜裡獨守這份寂寞。有時候不是不想改變,而是她的幸福在前,他無力改變!
綺曼抿唇地聽著,小手加重了力度抱緊然然,然然踢了兩腳,綺曼仍是抱著。
半響,眾人沉默了一會兒,舅舅放輕了語氣,說:「小曼,要怪,要恨,隨便你吧,但是作為父母,爸爸……想奉獻你一句:人一定要想清三個問題,第一,你有什麼,第二,你要什麼,第三,你能放棄什麼?小曼,別讓自已後悔!」說完,舅舅拉著哭泣中的妻子離開,姑姑三步一回頭,捨不得獨自留下綺曼,舅舅說:「別擔心,她會想清楚的,想信我們的女兒!」
呼呼……
姑姑跟舅舅離開後,綺曼抱著然然忍不住又留下了眼淚,她怎麼可以這麼自私呢?曾經的她,不是說過,不怪他們的麼?不是說,爸媽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好才會這樣做的麼?怎麼如今事實在前了,卻起了怪責的心呢?
淚,潸然而下,滴在然然肥肥潤潤的小臉上,然然騷癢地揮著小手探著小臉,卻沒有吱一聲,綺曼悲傷痛心,為自已自私的行為而感到慚愧……
驟然,一雙有力的臂膀把她抱進懷裡,溫暖而寬廣,聲音沙啞地響起:「綺曼,別哭,一切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綺曼搖頭,說:「不是你的錯,在這件事上,你們都是對的,唯是我,是我是錯的!」
「不,綺曼,你沒有錯,都怪我,如果一開始,我把真相告訴你,讓你選擇,如今,你也不會這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