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樂不安地看了楚景沐一眼,又惶然低下頭,這也是多日來壓在他心中的疑問。
哪怕榮王說的是事實,楚景沐心中也有不快,他並不希望有人說蘇綠芙心狠手辣,殺人如麻,他更憐惜蘇綠芙自幼喪父喪母,家破人亡的痛楚,楚景沐淡漠道,「芙蓉血案的確棘手,不知榮王有何線索要提供給本王?」
「我想,楚王妃應該對此案並不陌生吧?」一直靜坐不語的雲宛芙出聲,冷冷地看著她,目光如冰錐子,想要在她臉上看出慌亂或者心虛,只可惜,蘇綠芙很平靜。
「恕我愚鈍,芙蓉血案京中傳聞甚多,人人皆知,但傳聞終究不可盡信。雲王亦死於芙蓉血案,我想雲夫人該比我更熟悉一些。」蘇綠芙接過奔月捧上的茶,笑容妖艷得近乎邪魅。
雲宛芙嬌顏失色,一片慘白,蘇綠芙卻不甚在意,表情無辜,兩朵芙蓉,一怒一笑,在大廳中瀰漫著一股看不見的硝煙,淡淡卻很清晰。
楚景沐心有澀然,一個是以前他珍寵萬千的情人,一個是現在他呵護備至的妻子,兩人之間夾著層層的怨和恨,理不清,看不透,複雜纏繞,細細地繞在心間,竟有絲淒然。楚景沐暗自歎了口氣,側頭見到蘇綠芙臉上的笑,心更澀然。
到底是誰欠了誰的血債。
誰改寫了誰的命運?
榮王不得不再次感歎蘇綠芙的狠辣,不僅手段傷人之深,連言語也在談笑間刺人三分,惹上她的人,誰能倖免體有完膚?
「楚王妃又何必提起宛芙心中之傷,得饒人處且饒人。」榮王的語氣平淡無波。
「我說的不是實話麼?原來實話也傷人,真是世態炎涼。」又是一句諷刺,蘇綠芙完全不給他們面子,榮王和雲宛芙臉色都有點不善。
楚景沐並不表態,沉默著看了一眼她笑暖的側臉,微有沉重,要是她喜歡,這樣心裡能好過點,隨她吧。此時最聰明的作法就是閉嘴。
「王爺,這案子是男人的事,可否借一步談談,這京師芙蓉,讓她們好好聊聊怎樣?」榮王出口,眼光掠過蘇綠芙絕色的笑臉,隱隱有絲期待。
楚景沐微皺眉頭,楚景沐掃過雲宛芙眼中的恨,站起身來,「奔月,看著王妃,別讓她出了花廳,外面冷。」
一語雙關。
「是!」
楚景沐和榮王出了客廳,移至書房,聽到他的話,雲宛芙的臉色又白了幾分。
「冰月奔月,帶人下去,別讓人靠近這裡,我和雲夫人好好聊聊。」
「是!」冰月和奔月福福身子,領著侍女們下去,雲宛芙也示意身邊的侍女下去,大廳中頓時只剩下她們兩人。
「雲夫人真有雅興,天寒地凍的,也跟著榮王出府,楚王府中有什麼吸引你麼?」蘇綠芙輕靠椅背,悠悠地出口,帶著無限的笑意,似在欣賞她的美貌,又似在欣賞她的恨和怨,笑得無辜又燦爛。
「你真的好卑鄙!」雲宛芙怨恨至極,蘇綠芙奪走她的一切,屬於她的幸福,屬於她的人生,雲宛芙嚥不下這口氣,看著她萬千寵愛,她對蘇綠芙的恨意加深。
「卑鄙與否,你沒資格評斷。」蘇綠芙冷冷地看著她微變的臉,「事已成定局,想來,卑鄙的人又何止是我。」
蘇綠芙不禁想到小時候被她陷害一事,那是她唯一一次被人暗算而無力還手,因為雲宛芙是郡主,她是大將軍之女,尊卑有別,這件事她淡忘已久,若不是遇到雲宛芙,或許她一直都沒想起來。
「要是景沐知道這件事,她不會放過你。」雲宛芙轉而壓下怒意,冷笑地看著她,她就不信,蘇綠芙會永遠如此淡定,風雲不驚。
蘇綠芙冷冷一笑,順手攏攏身上的披風,擋住從門口刮進的冷風,力保一身溫暖,「知道有能怎樣?楚王寵妻,說不定他還歡喜娶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女人對付女人,真的是比男人狠,見她臉色頓變,蘇綠芙笑得快意,然而,心中卻沒有一點舒暢之感。
恨,雲宛芙,世間哪有無緣無故的恨。
怨就怨,她是雲王的女兒。
「芙蓉血案呢?你這個兇手,殺了那麼多人,你是朝廷第一要犯,你以為他會放過你?」雲宛芙怒極,脫口而出。
蘇綠芙徒然凝眉,眼中冷芒如冰,點點凝聚,駭人的戾氣慢慢地溢出眼簾,隨著眼光移動,如冷箭支支直射雲宛芙心臟,雲宛芙不免有些心驚,害怕和恐懼隨之而起,惶恐地看著她如魔鬼般的臉,人變臉為何如此之快?剛剛還是一片笑意如菩薩般溫暖,眨眼卻如厲鬼般恐怖。
「雲夫人,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當心禍從口出,我若是兇手,你能拿出證據麼?」蘇綠芙鎮定自若地問,眸光掠過一抹殺氣,淡淡地掩藏在精緻的眼眉中。
「若不是你在晉王面前提起他的痛楚,我爹爹豈會被陷害,我爹爹入獄之時,是你在酒樓客棧開始散佈謠言,說我爹爹通敵賣國,貪贓枉法,我一來找景沐當天,我爹爹就出事,事情有那麼湊巧麼?再加上牆上一朵血芙蓉,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你,芙蓉血案明明就是你所為。」雲宛芙說到最後,已失去控制,若不是她理智告訴她,此刻絕對無法動蘇綠芙,恐怕她已過來殺了蘇綠芙。
蘇綠芙眼中的戾氣頓然消逝,她不得不再次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女子,看來她太小看雲宛芙,這個女人竟然查得出她的事,而沒有驚動她,突然想到最近無端的刺殺,蘇綠芙笑了,「我犯案的動機是什麼?」
雲宛芙不說話,只是怒盯著她,因為她查不出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