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夢迴到漆黑的房間,闔上房門,身後響起一道熟悉的、低沉的、嘲諷的男聲。
「還真是郎情妾意啊!」
幽夢渾身一怔,她聽出這是南凌的聲音,暗自歎息一聲,轉身望向漆黑的屋內,透過窗戶射出的點點月光,幽夢撇到桌邊坐著一個黑影。幽夢抬腳踱到了桌邊,坐到南凌的對面。
「為什麼不點蠟燭?」黑暗中,南凌平靜地問。
「不想點。」幽夢淡淡道。
「你來多久了?」幽夢問道。
「從你和蕭正同桌用餐時,我就來了。」南凌陰陽怪氣道。
幽夢訝異地一挑秀眉,心想:剛才吃飯時她與蕭正的談話,南凌都聽到了?便問道,「那你都聽到了?」
「是,一字不差,都聽到了。」南凌冷聲道。
幽夢心虛地抿抿唇,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南凌的嘲諷聲再次響起。
「我很意外,沒想到蕭正還是這麼一個多管閒事的人,不過,讓我更意外的是,蕭正居然不分主次,拋開身份,讓你與他同桌用餐!這不像他平時的作風!」
幽夢不以為然地撇撇嘴,沒有回話。
「幽夢,蕭正待你不薄嘛!」南凌側頭睨著冷冷地睨著幽夢,意味深長道。
「是,他待我不錯!」幽夢誠實道。
幽夢的坦率讓南凌心中的怒火噌地竄了上來,但他又不能發火,畢竟隔壁便是蕭正的房間,於是,南凌強制按下心中的憤怒,壓低聲音,問,「幽夢,你該不會喜歡上蕭正了吧?」
幽夢訝異地睜大了眸子,冷聲道,「沒有。」
「那你為何遲遲不肯動手?你與他同桌用餐,你完全有機會給他下毒,為何你不這麼做?」南凌質問道。
幽夢心虛地抿抿唇,遲疑了一下,平靜道,「蕭正,他是個好人。」
「好人?你什麼意思?」南凌狐疑地皺皺眉,追問道。
「蕭正為人宅心仁厚,又愛戴百姓,處理公務也是兢兢業業,是個難得的好官。這樣一個好人,我,我下不了手。」幽夢解釋道。
南凌眸中的狐疑越來越重,再次追問道,「就因為他是好人,你就要違抗門主和太子的命令嗎?」
幽夢心虛地抿抿唇,沒有回話。
南凌的心中徒然升起一絲失望和擔憂,說道,「幽夢,你難道忘了莫教衛的叮囑和你的身份了嗎?你是刺客,刺客最不該有的就是仁慈之心,這也是莫教衛常說的一句話。」
「我知道,可,可我就是下不了手。」
「幽夢,我必須得提醒你,你和蕭正之間,不是他死,就是你亡。你帶著門主的命令前來刺殺蕭正,只許成功,一旦任務失敗,門主不會放過你的,說不定會賜你一死。不僅如此,太子殿下也不會留著你。」
南凌頓了頓,繼續道,「你知道我今晚來的目的是什麼嗎?我來是傳達太子的命令。太子已經懷疑你了,他讓我告訴你——必須在十日內對蕭正動手,否則、、、、、、你知道後果的。」
幽夢面如死灰,眸中閃著一絲遲疑和不忍,沒有回話。
見幽夢遲遲不說話,南凌的眸中閃過一絲焦急,繼續道,「幽夢,你現在已經別無選擇了,必須盡快動手。你懂不懂我說的話!」
幽夢歎了口氣,平靜道,「南凌,你不必再說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你回去吧!」
「幽夢,那你打算何時動手?」
「太子不是給了我十天的時間嘛!我會限期動手的。」
聽到幽夢的配合,南凌的眸中閃過一絲欣喜,感歎一聲,「我就知道幽夢你不會犯糊塗的。幽夢,一旦你決定動手,就吹笛子,我馬上就到。」
「嗯,我記住了。你快走吧,要是吵到了隔壁的蕭正,就不好了。」
「好,我這就走,你自己多小心。」
「嗯。」
隨即,南凌起身,踱到門邊,『咯吱』一聲打開房門,走出房間,腳下一點,閃身飛走了。
見南凌離去,幽夢無力地歎息一聲,曲起一直手臂拄著桌子,攤開手掌扶著額頭,略顯疲憊地闔上了眸子,心中呢喃:該怎麼辦?她不是一個合格的刺客,對於蕭正,她並無男女之情,卻有一份深厚的欽佩之意。除此之外,就是考慮到蕭正是蕭花的二哥,如果她給蕭正下毒,蕭花有一天知道了,一定會恨她,她不想這樣。思前想後,幽夢決定是到了該離開正王府的時候了,與其死在太子手中,還不如接受門主的處罰,說不定還能撿回一條命。至於她與蕭花,唉,南凌的出現打破了她的全盤計劃,她夾在南凌和蕭花兩個男人中間,也不知該選誰,無論選擇誰,另一方都會受傷害,還不如兩個都不選,她也落得個清淨。
想至此,幽夢的眸中逐漸清明,她將燭台上的蠟燭點燃,然後起身踱到床邊,開始收拾包袱,要做好隨時離去的準備。
*
第二日清晨,幽夢早早起身,洗漱過後,就來到蕭正的臥房門口,抬起右手『咚咚咚』地敲了三下房門,並大聲喊道,「王爺,該起身了。」
「進來。」屋內傳來蕭正懶懶的喊聲。
隨即,幽夢『咯吱』一聲推開房門,走了進去,就看到蕭正剛從床上起身。
「奴婢見過王爺。」幽夢上前幾步,衝著蕭正行禮問安。
「免禮。」
「謝王爺。」
「林馨,伺候本王穿衣。」
「是。」幽夢走到衣櫃邊,打開櫃門,從裡面取出一件深藍色的朝服轉身踱到蕭正身旁。
蕭正適時張開雙臂,幽夢將那件朝服小心地給蕭正穿上。
睨著身前服侍自己的幽夢,蕭正柔和地一笑,說,「林馨,被你伺候本王很舒服,要是有一天你不伺候本王了,本王倒不習慣了。」
額,幽夢的動作猛地一怔,抬頭看向一臉真誠的蕭正,不自然地笑了笑,答道,「王爺,別的丫鬟也會盡職盡責伺候您的。」
「可本王就喜歡被林馨伺候。」蕭正邪笑一聲。
幽夢撇撇嘴,沒有回話,繼續給蕭正穿衣。
蕭正洗漱過後,就離開房間,準備走向王府門口,幽夢尾隨其後。
「林馨,你不用送本王出府了,回房補一覺吧!」蕭正走著走著,見幽夢跟在後面,便柔聲道。
「王爺,奴婢想送您出府。」幽夢平靜道,她料想過了今天可能再無機會送蕭正出府了。
聽到幽夢的話,蕭正心中一暖,暗暗勾勾唇,不在勸說。
來到王府大門,一頂四人抬的綠尼轎子停在門口。
蕭正站定,轉身對一旁的幽夢說,「林馨,你回去吧,本王去上朝了。」說完,蕭正轉身作勢就要上轎,卻被幽夢叫住了。
「王爺。」
蕭正扭頭看向幽夢,問道,「林馨,怎麼了?」
額,幽夢略顯躊躇,抿抿唇,答道,「王爺,奴婢有些話想說。」
「林馨,本王再不走就該遲到了,你有什麼話等本王晚上回來,再說,好嗎?」
額,幽夢點點頭,答道,「好。」
蕭正衝著幽夢笑了笑,便走上了綠尼轎子。
望著綠尼轎子緩緩離去,幽夢暗自歎息一聲,心想:晚上蕭正回府,她會告訴蕭正她要離開了,不知蕭正會做出怎樣的反應。唉,幽夢搖頭歎息一聲,轉身走回了王府。
*
皇宮太和殿
一身龍袍的夢蘭國皇帝——蕭啟高高坐在大殿中央,文武百官站在下面。
蕭啟身旁的老太監高聲大喊道,「有本奏來,無本退朝!」
這時,一個身著青衣官服,看樣子四十歲出頭的中年男人走出隊伍,從衣袖中抽出一本黃色奏章,他跪在地上雙手捧著奏章,恭敬道,「臣有本。」
蕭啟衝著身旁的太監使了個眼色,太監會意,走到大臣身邊,接過奏章,回身踱到蕭啟跟前,將奏章呈上。
蕭啟接過奏章,大聲說道,「愛卿,你先說說吧!」
「微臣遵命。」
「昨日天空突降暴雪,致使京城內餓死街頭、凍死街頭的百姓顯著增加,微臣料想這幾日京城將會湧現從各地而來的逃荒百姓。為慎重起見,微臣請求皇上從國庫中調撥十萬兩白銀救濟災民。」
邊聽大臣的奏報,蕭啟邊閱讀手中的奏折,眉頭緊緊地蹙著,最後他闔上奏折,哀歎一聲,「是啊,昨日下暴雪,朕就擔心各地會有災情。愛卿未雨綢繆,朕深感欣慰。從國庫中調撥十萬兩白銀,似乎少了點,就調撥二十萬兩白銀吧!」
「皇上聖明。」眾大臣齊聲高呼道。
這時,跪在地上的那位大臣再次恭敬道,「啟稟皇上,微臣身為戶部侍郎,願負責安撫災民的任務,前往災區發糧濟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