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正站在幽夢的床邊,右手握著那張面具,他低頭睨著幽夢泛著潮紅的小臉,凝視了許久,最後,又重新將右手中的那張面具小心地給幽夢戴上,既然幽夢喜歡偽裝,那他不妨陪著幽夢玩到底,想想還蠻有意思的。
將那張面具完好無損地戴在幽夢的臉上後,蕭正直起身,睨著這張普普通通的面孔,淡淡一笑,說,「幽夢,你要殺本王,本王一直在等著這一天,但是你現在病了,病人是無法殺死本王的,等你病好了,本王隨時恭候你的光臨。」
蕭正頓了頓,感歎一聲,「幽夢,你與本王的緣分還是蠻深的!咱們來日方長!」
蕭正意味深長地一笑,最後睨了眼床上昏睡的林馨,轉身離開了柴房,並闔上了房門。
蕭正離開小院後,就直奔書房,途中遇到一個丫鬟,蕭正吩咐道,「讓管家立即到書房來見本王。」
「是,奴婢遵命。」丫鬟行禮,恭敬道。
正王府書房。
蕭正站在敞開的窗戶前,兩腿略微岔開,雙手背於身後,微揚起頭望著遠處蔚藍色的天空,眸子深邃無比,貌似在思考著什麼。這時,一道『咚咚咚』的敲門聲響起。
蕭正沒有回頭,大聲道,「進來。」
『咯吱』一聲門開了,一身黑衣棉袍的管家趙祥走了進來,向蕭正踱了幾步,站定,雙手抱拳,恭敬地一作揖,說,「奴才趙祥參見王爺,不知王爺找奴才來,所為何事?」
蕭正仍舊沒有回身,依然瞇著眼睛望著遠處的天空,淡淡道,「趙祥,那個新來的劈柴丫鬟——林馨在發高燒,你趕快去請大夫給她看看。」
額,趙祥的眸中閃過一絲訝異,下意識地問,「王爺,林馨發高燒,您怎麼知道?」
蕭正不滿地皺皺眉,緩緩轉過身,銳利地睨著趙祥,冷聲道,「趙祥,本王怎麼吩咐,你就怎麼去做,不要問些不該問的。」
額,見蕭正面露不悅,趙祥自知越了禮數,感受雙手抱拳,微低著頭,抱歉道,「對不起,王爺,是奴才越矩了,奴才這就去請大夫。」
說完,趙祥作勢就要轉身離去,卻被蕭正叫住了。
「等等。」
「王爺還有何吩咐?」趙祥問道。
「柴房裡很簡陋,你派人送去被褥,一些鍋碗瓢盆之類的東西,還有林馨姑娘在病中,你派個丫鬟過去照顧她。」
額,趙祥的眸中再次閃過一絲訝異,立即應道,「是,奴才遵命,奴才這就去準備。」
「嗯,林馨姑娘那兒,有什麼事,立即向本王匯報。」
「是,奴才遵命,奴才告退。」
於是,趙祥緩緩退出了書房,並細心地闔上了房門。
蕭正重新轉過身,再次瞇起眼睛,望向遠方的天空,唇角微微上揚,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料想他的腦中想到了什麼好笑之事。
*
管家趙祥按照蕭正的吩咐,請來了大夫,給幽夢把過脈,也抓了藥。趙祥又派人給柴房送去了厚的棉被,鍋碗瓢盆,又在柴房外壘了一個灶台,並且派了一個叫小玲的丫鬟專門伺候幽夢。趙祥的一系列舉動在諾大的正王府中掀起了軒然大波。丫鬟、小廝們聚在一起,紛紛議論著,中心話題都是圍繞新來的丫鬟——林馨展開的。
「這個林馨什麼來頭啊?居然能讓管家這麼興師動眾的!還請大夫,咱們病時,哪裡找過大夫啊!」一個丫鬟說道。
「說的是啊,我聽說這都是王爺吩咐的,管家都是按照王爺的指示辦事。」一個小廝應承道。
「那個林馨我見過,長得很普通啊,王爺怎麼會這麼關照她!」一個丫鬟不解道。
「你們說王爺該不會看上那個林馨了吧?」另一個丫鬟問道。
「不會吧,那個林馨沒什麼姿色,甚至算得上是醜陋,王爺怎麼可能看上她?」一個小廝說道。
「話是如此,可王爺又給林馨請大夫,又派丫鬟去照顧林馨,這太反常了!雖然王爺向來宅心仁厚,但這次的做法未免太過了些!」一個丫鬟說道。
聞聲,眾人贊同地點點頭,一個小廝說,「沒準過不了多久,這個林馨就要飛上枝頭變鳳凰啦!」
眾人不禁無奈地歎了口氣,有的人一臉羨慕,有的人一臉嫉妒,還有的人一臉不滿,可謂行色各異。
*
傍晚,一身青衣棉袍的蕭正走出書房,前往柴房,他想看看幽夢的病怎樣了,燒有沒有退。剛走到柴房的小院,就看到一個粉衣丫鬟蹲在柴房外,她的右手握著一把草編的扇子,身前放著一個正坐在火上烤著的藥壺,丫鬟右手的扇子對著藥壺『呼呼』地扇著,藥壺嘴裡不住地冒著白氣,隨風飄散。
見狀,蕭正在小院口站定,雙手背在身後,望著熬藥的丫鬟,威嚴道,「藥熬好了嗎?」
「快好了!」丫鬟小玲下意識地答道,剛說完,就意識到什麼,扭頭一看,見一身青衣便裝的正王爺站在小院口。小玲大驚,微怔,然後趕忙起身,丟下手中的扇子, 快步踱到蕭正身前兩米處,站定,恭敬地行禮,說,「奴婢小玲見過王爺,不知王爺駕到,有失遠迎,望王爺恕罪。」
「免禮。」蕭正威嚴道。
「謝王爺。」小玲起身,面露忐忑,微低著頭,不敢看向對面的蕭正。
蕭正瞄了眼遠處還在冒著白氣的藥壺,問道,「你在熬藥?」
「回王爺,是。」
「今天林馨姑娘喝藥了嗎?」
「回王爺,下午,姑娘喝了一碗,等會兒,藥熬好了,再給姑娘喝一碗。」
蕭正點點頭,吩咐道,「本王就是來看看,你繼續熬藥吧!」
「是,奴婢遵命。」
於是,丫鬟小玲轉身重新來到藥壺前,蹲下,右手撿起扔在地上的扇子繼續對著藥壺『呼呼』地扇著,只是由於緊張,動作略顯笨拙。
蕭正抬腳在小院中踱了幾步,四下看看,撇到那堆積如山的未劈的木頭,蕭正下意識地蹙著眉,眸中閃過一絲疼惜,心中呢喃:這兩天幽夢一直在這兒劈柴嗎?這麼多木頭她一個弱女子怎麼劈的完!一定很辛苦!等幽夢的病好了,就給她換個活兒。
就在蕭正神遊之際,丫鬟小玲適時說道,「王爺,藥熬好了。」
額,蕭正回神,睨著小玲和藥壺,吩咐道,「你倒好藥,就離開吧,今晚姑娘不用你照顧了。」
小玲的眸中閃過一絲訝異,不敢問話,立即點頭應道,「是,奴婢遵命。」
於是,小玲將藥壺中的湯藥倒在一個白瓷碗中,將白瓷碗放到灶台上。然後轉身走到蕭正身前,行禮,說,「王爺,奴婢告退。」
「嗯。」
隨即,小玲越過蕭正,離開了小院。
蕭正上前幾步踱到灶台邊,端起盛有黑色湯藥的藥碗,轉身走進了柴房。
柴房內
幽夢背靠牆壁坐在床上,她睜著略顯迷離的眸子呆呆地睨著前方的灰色土牆,昏暗的燭光將幽夢的上身映照在另一面土牆上,形成一道剪影。幽夢呆坐在床,眼睛半天才眨一次,也不知她在想什麼,這時,『咯吱』一聲門開了。
幽夢猛地回神,扭頭看向門口,昏暗的燭光下見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端著一碗藥走了進來。幽夢的眸中閃過一絲戒備,冷聲問道,「誰?」
「林馨姑娘,莫怕,在下給你送藥來了。」蕭正柔聲道。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幽夢腦中的記憶高速運轉,試探地問,「你是那個撞我的人?」
額,蕭正微怔,勾勾唇角,答道,「正是。」
這時,蕭正將藥碗放到桌上,然後轉身走到幽夢的床邊,坐下。
藉著燭光,這一次幽夢才真正看清蕭正的模樣。高闊的額頭即便在昏暗的燭光下仍舊亮堂堂地,一對劍眉直插雙鬢,銳利的鷹目熠熠生輝,微薄的唇角略顯上挑,下巴寬厚、飽滿,整張臉最有特點的就是正處面部中央的鼻子。鼻子的山根很高,鼻樑筆直,直達印堂之上,十分有氣勢,幽夢微驚,她想起在現代她看過一部相書,上面說過一句『伏犀鼻插天庭中,山根直上印堂隆,肉不多兮骨不露,神清位立至三公』。不僅如此,真正的伏羲鼻萬年難出一個,沒想到今天她有幸見到。幽夢當下了然——眼前這個男人,非富即貴,此時她身在正王府,如果猜得不錯,這個男人就是當朝的正王爺,也就是東方堡的二公子——東方乾。當初雖不曾見過東方乾的真正面目,但那對炯炯有神的鷹目她可是終身難忘,如今一看,眼前這個男人不是東方乾,還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