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過了兩刻鐘,一個中年男人挎著個藥箱走進藥鋪,他身後跟著那個灰衣男童。
剛走進裡屋,大夫一眼看到床榻上闔著眸子的幽夢,還有坐在塌邊的蕭花。
蕭花見一個背著藥箱的中年男人出現,料想是大夫,立即起身,上前一步,抓住大夫的一隻手臂,急切道,「大夫,快來給這位姑娘看看,她受了重傷!」
「好,好,公子莫急,在下這就給姑娘號脈!」
隨即,大夫來到床榻邊,坐下,執起幽夢的一個手腕,還是認真地把脈,爾後,大夫又查探了一下幽夢腹部的劍傷。
站在一旁的蕭花,心中擔憂,不禁問道,「大夫,怎麼樣?這位姑娘還有救嗎?」
大夫點點頭,答道,「公子放心,這位姑娘雖傷勢嚴重,但不會殃及性命,這位姑娘胸前中過一掌,但並不嚴重,腹部這一劍刺得很深,流血過多,才導致昏迷。」
聽到幽夢不會死,蕭花心中的石頭終於落了地,他如釋重負地呼了口氣,說,「大夫,你一定要救救她!」
「公子,請放心,在下給姑娘開些藥方,姑娘腹部的傷一時半會兒 不會癒合,需要精心調理。」大夫邊幫幽夢處理傷口,邊安慰道。
「嗯,我記住了。」蕭花點點頭,應道。
男童在書桌邊鋪開紙張,又研好了磨,大夫便來到桌邊,坐下,開始寫藥方。
*
蕭花抓好了藥,告別了大夫,便打橫抱起幽夢,走出了藥鋪,來到鎮上唯一的一家客棧,之前他們前來東方堡時,曾在這間客棧下榻過,要了兩間上房。
蕭花小心地將幽夢放倒在床,細心地給她蓋上被子,然後走到木盆前,將乾毛巾放入水中浸濕,擰乾後,轉身再次踱到床邊,溫柔地給幽夢擦擦臉和手。如今知道幽夢不會死,蕭花緊張的心放鬆了大半,他真的不敢想像,如果有一天幽夢真的離開了他,他會怎樣?只能說那將是這個世上最最令他害怕的事!
唉,蕭花暗自歎了口氣,抬手覆上幽夢白皙的臉頰,柔聲道,「幽夢,我去熬藥,很快你就會醒來了!」
說完,蕭花傾身在幽夢的額頭上深情地吻了一下,然後起身,來到桌邊,抓起桌上的藥包離開了房間。
蕭花踱下樓梯,來到櫃檯前,將藥包放到櫃檯上,對站在櫃檯裡的店小二說,「小二,麻煩你把這包藥熬好,送到房間來。」
「好勒!」
聞聲,蕭花作勢就要轉身離去,卻被店小二叫住了。
「公子,請等一下。」
蕭花扭頭看向店小二,問道,「還有何事?」
「公子,麻煩您把帳結一下吧!」
額,蕭花這才想起,剛才他抱著幽夢匆匆上樓,還沒來得及交房錢呢!
於是,蕭花問道,「多少錢?」
「公子,兩間上房,一晚上二兩銀子。」
蕭花瞭然地點點頭,右手伸進左手的衣袖,作勢就要取銀票,可他發現左手衣袖內空空如也。蕭花訝異地睜大了眸子,他這才意識到出宮幾個月了,他所帶的銀兩已經花完了。僅有的一些碎銀兩剛才給了大夫,如今是身無分文。以前他從不在意這些,銀兩用完了,可以找暗衛列要,可如今列死了,他突然失去了經濟來源。
站在櫃檯內的店小二,見蕭花蹙著眉頭,面露遲疑,心中瞭然,他猜想蕭花是囊中羞澀,畢竟這種事他時常遇到。
於是,店小二立即變臉,面露鄙夷,譏諷道,「公子,就二兩銀子,怎麼你都拿不出來嗎?」
額,蕭花堂堂三王爺,何時受過他人的奚落,聽到店小二的冷嘲熱諷,他條件反射地抬眸瞪了眼店小二,本想開口大罵,可又一想他身上確實沒有銀子,而幽夢受了重傷,必須臥床休息。權衡之下,蕭花只得壓下心中的怒火,衝著店小二扯了扯僵硬的唇角,討好道,「小二,我走得匆忙,身上忘帶了銀子,你們店可否先賒賬?等我回到家,就立即派人把銀子送來。」
蕭花的這套說辭,店小二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於是,店小二鄙夷地睨著蕭花,不屑地冷哼一聲,「公子,以前來我們店的人個個都說忘帶了銀兩,要賒賬,可沒有一個人真正把銀兩送過來的。如今,我們店已不再賒賬。您如果拿不出銀子,就請您趕快離開,別打擾我們做生意。」
蕭花大囧,被人指著鼻子罵,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可無奈,他只好硬著頭皮再次討好道,「小二,我不會賴賬的,這次真的是情況特殊,我沒帶銀兩,麻煩你通融一下,等我回到家,一定將房錢雙倍奉還。」
「哼,你們這些人就會嘴上說的好聽,很多人都說要付雙倍、三倍、四倍的價錢,可最後呢,都跑的遠遠地,我連銀子的影子都沒見著。」
「我和他們是不同的,我向來一言九鼎,小二,請你相信我!」
聽到蕭花的哀求,店小二有些不耐煩了,冷聲道,「公子,實在對不起,我們店不賒賬,您怎麼說都沒用。如果您實在拿不出銀子來,就請您和您的朋友立即搬出去。」
見小二態度堅決,蕭花知道他怎麼哀求都無用,無奈地歎了口氣,垂下眼簾,無意間瞄到腰帶下繫著的白色玉珮,蕭花眼神一亮,這是證明他身份的信物。於是,蕭花立即摘下腰間的玉珮,示意給店小二,說,「小二,你看到了吧!這個玉珮很值錢的,是當朝王爺才能佩戴的,你看到這上面刻著的『花』字了吧,這時當朝的花王爺的信物,也就是我。我就是花王爺,我不會賒賬的。」
小二伸手拿起那塊白色玉珮,又看看玉珮後面刻著的『花』字,好笑地勾勾唇,嘲諷道,「憑一塊玉珮就說自己是當朝王爺,公子,這玩笑開得有點大吧!」
「我說的是真的!我真的是當朝的花王爺。」蕭花急切道。
「公子,小的雖沒念過書,但也知道當朝的花王爺久居京城,從未來過我們這種鄉村僻野,也不會來。您不用為了賒賬就冒充當朝王爺,這要是被人知道了,可是死罪。」
小二頓了頓,仔細看看手中的白色玉珮,說,「不過,您這塊玉珮確實值幾個錢,可以抵房錢。」
蕭花此刻無奈至極,他是貨真價實的當朝王爺,卻被人說成是冒充的!蕭花很不甘心,他剛要開口繼續勸說,卻被小二打住了。
「公子,多餘的話,您就不要再說了!多說無益!這玉珮您若是願意,可以抵作房錢,您如果不願意,就請您立即離開。」
額,見小二一副義正言辭的模樣,蕭花知道他再怎麼勸說都是無用,只能頹敗地歎了口氣,無奈道,「那好吧!就用這塊玉珮當做房錢吧!不過,這塊玉珮很值錢的!起碼值一百兩,你把剩餘的銀子給我。」
店小二不屑地勾勾唇,拿起手中的玉珮仔細看了看,譏諷道,「一百兩?公子,您還真會獅子大開口,這頂多就值三十兩。」
「三十兩?小二,你可看仔細了,這可是上好的白玉,估計你這輩子都看不到第二個成色比它更好的了。」蕭花略顯氣憤地解釋道,聲音不禁增高了幾分。
店小二不屑地冷哼一聲,「就三十兩,公子,你到底要不要住店?」
聞聲,蕭花再次無奈地歎了口氣,頹然道,「好吧,三十兩就三十兩。等我退房時,你再把餘下的銀子給我。」
「好勒!」
「麻煩你煎好藥送到房間來!順便準備飯菜。」蕭花叮囑道。
「是。」店小二又恢復了一臉笑意,恭敬道。
見店小二如此勢利眼,蕭花嫌惡地瞥了他一眼,不再說話,轉身踱上樓梯。回到他的房間,蕭花坐在桌邊,端起茶壺倒了杯茶,慢慢地喝著,眉頭緊蹙,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如今他身無分文,連證明他身份的玉珮都沒有了,他該如何回京城呢!這時,蕭花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三個字——東方堡。也許他可以上東方堡要些銀兩,可隨後蕭花便否定了這個想法。怎麼說他也是堂堂的王爺,低三下四地去要銀兩,這種丟臉的事他實在做不出。
唉,蕭花煩躁地搖搖頭,心中腹誹:船到橋頭自然直,還是別想了!一定會有辦法的!
*
大約晌午時分,躺在床上的幽夢緩緩睜開眸子,映入眼簾的是白色的床帳。幽夢心中狐疑:這是哪兒?
幽夢想坐起身,可剛要動,腹部就傳來一陣劇痛,幽夢緊緊地蹙著秀眉,『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氣,放棄起身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