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袖與小碧坐在裡屋用飯,她替小碧盛了碗湯,才輕聲說:「快些吃。今日上官先生與你說些什麼了?」
這一日被葉隱風折磨的夠嗆,又加上塌床之事,否則她也不會以做飯一事來挽回下自己的光輝形象,當然陳嫂等人做的飯的確略粗陋了些,跟那劉大廚有的一拼啊,她吃了一日之後,實在有些撐不住,只好決定親自上陣。
小碧這才想起李依依要嫁給小公子之事,前面一直沒有時間與少夫人說,「先生與我說,說小公子要娶李依依了,可給我氣壞了。」
陸雲袖聽後,怔忡了半天,最後才憋出了一句話:「他若是真能愛上李依依也好,我就想求一紙休書……」
終究她還是軟軟的歎了口氣,自我安慰著。葉隱風便是她如今的天,也便畫地為牢,困住自己,何必想那些展翅高飛的事情。
葉茗衷早就給兩人換上一張櫸木海棠花如意紋老花梨木的架子床,或許是突然覺著陸雲袖是個不錯的女人,又派人去了庫裡頭翻出菱花鏡,再在後門處擱上竹嵌紫檀木躺椅,陳嫂過來墊上了一領絕細的蓆子,放了兩個長籐枕,兩眼花絲細的單被,隔上金色妝花紗幔,用百合花薰的噴鼻香。
這般一佈置,小室裡頭總算是有了點家的味道。
小碧從後頭管事的先生那裡額外領來一個褥子,鋪在蓆子下頭,口中還埋怨著不愧是粗心大意的將軍,連個房間都不會佈置下,還不如那葉小哥心思細,弄的似個模樣。
葉茗衷恰好又往裡頭搬個竹製的屏風,聽到小碧誇他,頓時鬧了個滿臉紅,做起事來卻是越發的賣力。
陸雲袖只覺這少年人很有趣,心思淳樸,又不留心眼,跟那個文先生比起來,簡直是太好相處了。
小碧收拾完後,才轉身朝外頭走,恰好撞見葉隱風心情極好的往裡頭邁,不自覺的教育了一句:「將軍,雖然春宵苦短值千金,可你與姐姐到底也是要長相廝守的,有些力氣,可以省著點用。累壞了姐姐,明天可沒有人做好菜給你吃了。」
陸雲袖嗔道:「小碧,趕緊回去睡覺。」
小碧這才嫣然一笑,捂著嘴跑了。
葉隱風站在門口看了眼,險些沒認出自己原先那陋室來。陸雲袖從屏風後頭繞出去,說道:「幸好還有個葉茗衷,否則我還得睡幾日硬板床。」
葉隱風抓住她那小手,讓她環抱住自己的腰,難得打趣了句:「這也得本將軍先將床給震塌了,他才有機會整治房間。」
陸雲袖被他逗的一笑,倒是讓他坐到床畔,自己則取過個盆,去前院打了些熱水回來,蹲下身子,替葉隱風褪去鞋襪,抬眸笑道:「讓娘子替夫君洗腳。」
葉隱風一時愣住,「袖兒不需如此。」
陸雲袖試了試水溫,才將他的腳放入其中,柔聲道:「夫君每日在外辛苦,為妻伺候一下又有何妨。應該的。」
葉隱風看著她那張分外認真的神色,不覺更是心頭微苦。
當初在林碧園地道的時候,他瞧見她為了沈風棲,不惜赴湯蹈火,只要拖住他的後腿。葉隱風從那時候就知道,若是被這個女子愛上,她定會傾盡全部。
自封塵強佔陸雲袖伊始,至葉隱風抱出美人歸終,他終於得償所願。葉隱風是真想將她娶回房中,做自己唯一的娘子,可如今……她不肯嫁,不肯以洛白煙的身份嫁。
葉隱風威風一世,到底還是折在了這個女子繞指柔情上,只怔怔的看著她那細白的手在水中晃動。自己後院之中所謂的三個夫人,每一個都費盡心機想爬上自己的床,每一個也都日日顧著算盡心機,哪一個如她,不求不要,甚至不嫁。這世上,哪一個都不如她。
葉隱風說:「袖兒……」
「嗯?」陸雲袖又抬起頭,好奇的看向他。
葉隱風想說,替我生個孩子。
可他想起陸雲袖心中最痛的也是這樁事,遂又展開一絲溫柔的笑,「到我懷裡來。」
陸雲袖探探水溫,還是熱的,便起身坐到他懷裡,任他環住自己。燭火微搖,她滿足的歎了口氣,「這般真好。」
她是真覺著這般真好。在王府裡的時候,每日都面對空窗,偌大的清荷小築裡頭,常常只有蛙聲相伴,何曾像現在這般,她可以一直靠在他的懷裡,不用想著他何時會走。
葉隱風的手又開始不安分的在陸雲袖的褻衣裡頭亂摸,這行徑令她頓時滿面赤紅。這男人……這男人怕不是又要……
一夜的繾綣溫柔自是不用敘說,只是到底今日陸雲袖收買了回人心,所有人都開始同情起這個柔媚的女子。
葉隱風將軍,於床事之上,果然非常人也,般般人,可當真是消受不起的。
清晨時候,陸雲袖只覺腰肢快要斷了,哪裡還能爬起,至日上三竿,才緩緩睜開眼睛。葉隱風憐她辛苦,也就由著她睡,自己悄悄的去朝都上早朝。
只是終於有人沉不住氣了,趕著葉隱風上朝的時間,來尋麻煩。
一大早,議事堂訓練場上的將士們都在喝喝哈哈的練習著劍術,明晃晃的劍在陽光下,璀璨耀眼。而一輛紫檀木夾紗清油車緩緩停在門口,從車上下來個明眸皓齒的女子,芙蓉面,勾魂眼,著一襲柔軟輕薄微露酥胸的煙霞色紗衣,整個人似裹在一團煙霧之中。胸口處只繡幾朵枝葉纏綿的淺色鳶尾,配珠色百褶裙。發間簪一枝粉色珍珠圓簪,零星點綴幾朵珠花,朦朧如煙靄,直如新柳嬌花,臨春初綻。
她只在那門畔媚態橫生的一笑,便勾去了所有人的魂,場中的男人們大都直愣愣的看著她,唯有葉茗衷皺著眉頭說道:「大夫人,您怎生來了?」
沒錯,這便是葉隱風後院裡頭一號偏房夫人,也是被聖上賜下的一位美人,名喚玉煙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