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他險些要栽下去的態勢,陸雲袖嚇的臉都白了,一把扶住他,山風刮起她的衣裳,這個健碩的男人,從頭至尾,都還在護著她的姿勢,站在那裡。
陸雲袖一時鼻酸,縱然傷痛到極處,卻也被一點點的溫暖了回來。她顫聲說:「你快走,我替你攔住世子,有我在,他應是不會為難你。」
這句話似是驚醒了封塵,他拼盡全力的鎖緊陸雲袖的肩頭,「你……」
聲音又近了些,他咬牙將陸雲袖的腰帶解下,將二人捆在一起,下定決心的往下一縱。
陸雲袖還未回神,卻感覺到男人帶著自己的身子逐漸朝著山崖下墜去,她居然一點都不害怕,因為封塵會保護她,絕對會護著她。果然封塵很明顯十分瞭解下頭的地勢,幾乎是拼盡全力的躍縱,帶著陸雲袖徑直滾進了個滿是樹冠掩蓋的山洞。
這回她終於感覺到背處有些疼,封塵氣喘吁吁的摘去面上的面具扔在一旁,順手解去兩人間的束縛,然後就地一躺。
他面色慘白,毒性怕是蔓延的極快。封塵喘了幾口粗氣,手艱難的往胸口處掏,卻是停在那裡,望著陸雲袖說了句:「待我傷好後,我帶你走。」
只是話剛一落音,他便暈了過去。陸雲袖爬到旁邊,手足無措的推了推他,「喂……你沒事吧?」
封塵沒有回答,唯有微弱的氣息,表明他至少還未死去。
陸雲袖不敢浪費時間,她立刻想起方纔他說話前手放的位置,便去掀他的衣裳,也許那裡有能解毒的解藥,似他們這些常常刀口生活的人,不可能沒有救命的東西。
他在他胸口摸了半天,卻忽然呆住,什麼也沒有,頓時悟了他最後突然停下的緣故。然後陸雲袖又下意識的去他腰間摸索,好容易找見個布兜。
她咬著唇打開,卻見裡頭不過是幾塊金子,頓感無力。如今在這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洞裡,連一口水甚至都取來困難,金子在手又有何用。
雖然她自己若能想辦法,應該還是可以逃離這裡,但她又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封塵在自己面前死去,他終究是說出了想帶她離開的話,而且拼了命的也要帶她走。就為了這份情義,她亦是不能棄他不顧。
似是下了決心,陸雲袖將封塵推至背面朝著自己,整個人因為用力過度而撲在他的身上,只見那玉扇劃出的傷口寸許長,隱隱有黑血往外冒。她有些害怕的看了眼傷口,卻還是輕撫了下對方的背,低聲說:「你我昨夜本來就篤定了同生共死了,今日能否逃過一劫,還得看老天要不要你的命。」
她俯下身子,覆在那傷口上,一點點的將毒血吸出,再吐在旁邊的地上。實則這麼做,於她也有危險,但是陸雲袖從來都是,你待我好一分,我便還你千分。否則她亦是不會為了沈風棲險些死在地道,只是一日之間,變化如許,當真是世事如棋局局新。
將最後一絲毒血吸去後,她感覺到腦袋有些暈,甚至開始呼吸不暢,不覺微微一晃,倒在封塵身旁。追蹤的聲音還飄在遠處,不過這些人也未曾料得在崖下還有山洞可以藏人;而紛雜的混亂之後,陸雲袖終於後知後覺到有些虛脫,她倒臥在哪裡,淡淡的看著面前的封塵。
他在地道裡,還與自己說了句暗語,他說:想來世子爺還是捨不得你的。
只是念及沈風棲,卻是心頭黯然,從她入了睿王府,都與沈風棲息息相關。他或許一開始也只是當自己是弟妹,看在自己孤寡的份上屢次出手相助,原本就是自己會錯了意吧……陸雲袖眨了眨眼,將淚水生生吞了回去,只想摔自己一巴掌,到得這時候居然還要為世子開脫。
而封塵……陸雲袖湊過去,拂開他面上的亂髮,露出一張英俊逼人如天神降臨的五官的面部,他待自己也是好的吧?這樣的男人,若是死在這裡,那她的仇恨又要找誰報啊?但是為何吸完毒血一直不醒,陸雲袖立時打了個激靈,爬起身來,挪到封塵身邊,拚命的推了推他,「你別死啊……你要是死了,我的仇找誰報?」
她的身體、她的委屈,還有他說過要帶她離開,豈能就這麼一睡不醒。
封塵閉著眼睛,偏就是沒有回應,陸雲袖生怕他就這麼去了,湊過手到他鼻下。
沒有呼吸了!
陸雲袖臉都白了,不停的推搡著封塵的身體,「你、你不能死,你死了…… 」
她抽泣了兩聲,聲音逐漸沙啞了起來,「我要怎麼辦……」
連續說了幾聲「我要怎麼辦」,她終於忍不住的哭了出來,說到底這個男人,終究是她的男人,他說的沒有錯,她是他的女人,而他是她唯一的男人。這點認知,令她哭的格外洶湧,簡直要喘不過氣來。
她始終不信封塵會真的死,這麼強悍的男人,哪裡會如此窩囊,陸雲袖一面擦著臉上的眼淚一面爬到封塵的身上,開始尋找一切可能想辦法救活他的可能性。
她努力了很久,眼淚和汗水盡數落在封塵的面上,直到一隻手緩緩覆在她的臀上,陸雲袖整個身體驟然拔起,呆呆的看著封塵緩緩睜開一線眸光,眸中似有苦色掠過,「你……」
「啊,你好了麼?你沒事……你沒事了。」陸雲袖欣喜的抹去眼淚,又見封塵的臉上都是自己落的眼淚和汗水,頓時不好意思的去替他擦。
封塵皺著眉頭又輕輕拍了拍她,「袖……」
「啊?」
封塵用眼睛示意了下,陸雲袖才發覺自己壓著人家,立刻翻身下來,跪在旁邊,問:「封塵你怎樣?還好麼?」
封塵喘了口氣說:「原先覺著你輕如清羽,抱著你啊,說不出的舒服,這今日怎麼感覺比大山還沉。」
陸雲袖羞紅了臉,打了他一下,「胡說,我偏是愛吃了些,但也不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