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想著,已然夜深人靜。她瞪圓了眼睛看著床帳上隨風輕搖的流蘇,如何都不能入睡。那怨氣深沉的過往、那隨時會來的男人、那刺目驚心的牌位,都隨著不斷迴響在耳畔的小碧小荷的聲音,在眸中來回晃動。想的太多,怕的太多,以至於她對夜晚產生了更多驚慌。
她打了個噴嚏,披衣起身,端起台几上的燭火,緩緩朝門外走去。雖則有一日那男人未曾來,但難保今晚不來折磨她的身心。小碧小荷畢竟還年少,曉得的不可能如賬房先生又或者奶娘那般多,即便是她還蠻想去瞧瞧的偏院,到底也不敢亂走,她那記不清路的習慣,若是走失在王府裡,還不曉得會被側王妃如何收拾。
這般她也只敢朝院門那裡溜躂,藉著朦朧月色的映襯,王府如沉睡之中的巨獸,動輒便會晃動那龐大身軀的感覺。
陸雲袖忙慌搖了搖頭,驅逐掉這等莫名念頭,剛要起腳,卻又停了下來。就在小院後頭,似乎有人說話的聲音。斷斷續續的有一句隨夜風傳來:「倒是終於等到……」
那人說話聲音極輕,似是故意壓低,不過若是這個時辰在自己的後院中出現,定然不能是一樁好事。她四處張望了下,咬緊牙關,跨過小院,貼到牆邊,細細聽去。
明明她的腳步聲已經放到最輕,幾不可聞,卻在她湊近的那一刻,聲音戛然而止,陸雲袖下意識的抬首,猛然瞧見這府裡的百年老樹,如同張牙舞爪的厲鬼,勢如撲來。
「啊!」嘴巴被一把摀住,急欲出口的尖叫被壓回喉中,陸雲袖只感覺到窟著自己的力量極大,她拚命掙扎著,單薄的身子就這樣被倒拖著,朝著未知的方向而去。
陸雲袖不敢想像接下去的任何事情,只覺著自己說不定要成為這王府的下一條冤魂,只是什麼也未曾聽見,便已經要被滅口。她唔唔兩聲,眸中儘是委屈的顏色。
從嫁入王府進來不就不曾遭遇什麼好事,當真晦氣至極,不過是初初踏出門未有幾步,便又招到莫名攻擊。
來人將她一路挾持,上躥下跳,陸雲袖已然快要暈厥過去,她生怕自己再遭逢到什麼歹事,那便再無什麼苟活人世的念頭,轉眼間,她發出一聲痛呼,整個背部都砸到硬物上,一度疼的週身蜷在一起,幾乎喘不過氣來。
黑暗之中,傳來的反倒是熟稔的聲音,「怎麼回事?」
「報……」挾持著自己的明顯是個少年,聲音聽來都有些清脆,他頓了頓,「方纔在院中被她發現,於是就將她帶了過來,交給您處置。」
幾個「她」字,也未曾提及陸雲袖的身份。陰暗的大堂內似乎處處都是兵甲的味道,增添了幾分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