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暴雨掩月,狂風怒嘯,殷殷雷聲從天際滾滾傳來,頃刻間,一道電光疾閃而來,接著雷聲連綿不絕,空中金蛇亂舞,大地乍明乍暗。就在這狂風暴雨之中,數十名修士御劍破空疾馳,向著封魔崖上那個瘋狂揮動著巨斧的身影凶狠撲去。
那個揮斧之人,明明知道追殺他的人就在身後,卻全然不顧隨時可以將他亂刃分屍的凌厲劍氣,仰天將一口精血噴向巨斧,雙手持斧高舉過頂:「陸某今生報仇無望,但是我死之前定要放出封印在此的絕世凶魔,讓他屠城屠國,屠盡正邪兩道,以解我恨!」
「轟!」斧落,山崩,陸姓修士連人帶斧,落進了無底深洞。
追殺他的人微微一愣,不約而同也義無反顧的御劍追去,幾人剛入封魔洞就見陸姓修士指著一塊石碑發瘋般的嘶吼道:「瘋子……瘋子……瘋子呀!」
「噗——」陸姓修士氣急攻心,口中鮮血狂噴,死不瞑目的倒在了石碑面前,未曾閉上的雙眼中鮮血直流……
追殺他的修士下意識的向石碑上看去,連愣了幾次才神情古怪的大聲念道:
「余縱橫修真界三百餘年全憑一個『損』字,損人門派,損人氣運,損人風水。損人姻緣……,看天下英雄雞飛狗跳,余獨抱肩偷笑,其中妙處不可言傳……」
「余此生遊遍修真疆域三千六百星,戲遍一百零八諸侯,鬧遍九大上門,唯天衍道宗未曾光臨,戲過天衍道宗,余無憾矣。」
「……奈何天道老鬼修為強悍,不僅將余重傷至此,更以陣法封印洞口,欲將吾活活困死。余曾立誓不能死於他人之手,故自縊於此!嗚呼——,余此去,天下再無有趣之人,何其無聊,何其無聊也!」
「還真是個瘋子!」那人念完哭笑不得:「估計當年天衍道宗對此人也是恨極,才會大費周章把一個修為幾乎全廢的人以陣法封印。」
有人道:「這人應該就是千年前臭名遠揚的天下第一缺德鬼余瘋子,估計是天衍道宗不願當年的糗事曝光,才編出了一個封印絕世封魔的謊言。」
為首之人大笑道:「余瘋子……我瘋子……哈哈哈……還真是個瘋子……,虛驚一場。此處封印既然已經破除,就不用再掩飾了讓天下人看看這齷齪之人的下場也好。」
一群人原本抱著慷慨赴義的決心衝進魔窟,沒想到遇上了一個缺德鬼。大失所望之下笑罵一陣甩袖而去。
等他們飛入半空,有人輕蔑道:「一個凡人也敢在我等大修士周圍窺視,膽量不小啊!」
「天下不知生死之人何其之多,我這就去瞭解了他。」
「不必了!」為首的人擺手道:「封印已經大白天下,進去的是人是鬼都無所謂。那人大概是好奇心太重,才會溜進去看看,走吧!」
他猜得沒錯,溜進山洞的方梟的確只是想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不過,與前面那些人不同的是,方梟看過石碑之後,卻在大笑聲中跪了下來:「一代奇人,只可惜無人欣賞,我方梟拜你幾拜吧!」
方梟鄭重拜了三拜之後,心底猛然升起了一股寒意:「他說自己是自縊而死,可是這洞裡連一根樹枝都沒有,他是在哪自縊的?屍體又在哪?」
「不對,這洞裡肯定有古怪。」
方梟正在驚悚之中,卻見沙土轟然炸開,一株參天古樹如同自地底射出的冷箭,倏然聳立在了他的面前,更為令人驚訝的是樹梢間竟然懸掛著一具膚色鮮活的屍體。
那屍體隨著繩索的扭動在空中悠悠轉動了一圈,像是在尋找著打擾他安眠的人。
終於,屍體鬼氣森森的眸子定位在了方梟的身上。
這剎那間,一種甚至可以追溯到無盡前世的恐懼,讓方梟發現他下了一個不可估量的錯誤。
或許,這並非是一個錯誤,而是早已等待在那裡,遲早要強加給方梟的命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終於讓我等到了……」那屍體狂笑著緩緩伸出了手臂。尖銳的十指像是慢慢推進的鋼刀,慢得讓人看不出他在移動。卻讓方梟根本無法躲閃。
方梟就像一隻遇上了天敵的小獸,震懾於對方的氣勢,失去了反抗甚至逃走的能力,只能眼睜睜的屍體的十指刺入自己的胸膛,他唯一能作的就是艱難的呼吸著人世間最後屬於他的幾口空氣。無可奈何的看著這將他命運攥在手中的怪物,無情的將他拖進了無盡流動的沙土和永無休止的恐懼當中。
方梟本以為就這樣完了,卻沒想到自己不但醒了過來,還看到了一個與懸屍一模一樣的白衣書生。
那書生搖頭晃腦的道:「方梟,大夏王朝一等公方雲豹嫡孫,出身貴胄卻被京城世子戲稱為方三缺。」
「出身公侯世家,卻沒有得到良好教育,琴棋書畫樣樣不行,缺才。身為貴胄之後,每月只有一個晶石的月俸,比起下人尚且不如,缺錢。出生就身具絕品鬼脈,絕品魂靈根,本應是鬼修中的極品天才,可惜五千年前鬼修集體破空而去,上古鬼修功法全部流失,現今鬼修功法活人無法修煉,絕了修行之路,缺運。方三缺名副其實啊!」
「不過嘛,你上一世生活的那個叫地球的地方,倒頗為有趣,有空我該去走走。嗯,按照你們地球的說法,你是穿越來的吧!看來我的對你的記憶做點掩飾,免得把前世的事情弄得盡人皆知。」
方梟大驚失色:「你讀取了我的記憶?」
「當然!」書生不以為意的笑道:「我余瘋子想要收你為徒,自然要對徒弟好好瞭解一番。」
「你?你是余瘋子,還要收我為徒?這是什麼地方?」
「如假包換的余瘋子。」余瘋子笑道:「這是我的世界,你明白世界的意思嗎?」
「絲——」方梟倒吸了一口涼氣:「只有仙人才能凝聚自己的世界,難道你已經成仙了?」
「大概已經超過大羅金仙的程度了,是仙君,還是仙王,需要找個人打過一場才知道。」余瘋子笑道:「乖徒弟,不要懷疑師父的修為,也不要懷疑師父的來歷,外面那些東西都是騙人的,我要是收了個無趣至極的人當徒弟,豈不弱了我余瘋子的名頭。」
方梟乾澀的嚥了嚥口水:「我看個熱鬧還行,對親自去做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卻沒多大興趣。」
「誰說我要教你損人?損人只是我打發時間的一點遊戲而已。」余瘋子嚴肅道:「本門名為詭殺門,你知道詭殺是什麼意思嗎?『殺人於匪夷所思之間,破敵於詭異絕倫之處是為詭殺』。為師遊戲風塵不過是為了掩飾而已。」
「詭殺門?」方梟一怔試探問道:「就是那上古時以一人之力屠滅正道九門,十宗的鬼尊創立的詭殺門?詭殺門不是早就滅門了嗎?」
「滅門?」余瘋子冷笑道:「誰能滅得了我詭殺門,誰又敢滅詭殺門?不過,本門從第四代開始,就定下只收一個傳人的規矩,加上四代以後各個掌門又極力掩飾出身,別人認為滅門也在情理之中。」
余瘋子一擺手道:「廢話不多說了,你願不願意做本門第十一代傳人。在你答覆之前,我要提醒你的是,這是你唯一能夠成為強者的機會。上古鬼修破空離世之後,鬼修傳承幾乎斷絕,除了本門功法之外,你恐怕再找不到能修煉至大乘境界的鬼修功法了。」
力量!上一世碌碌無為,給人跟班幫閒了半輩子,這一世一事無成,被人嘲笑戲弄了十幾年的方梟,對力量的渴望幾乎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本來,他已經對自己的前世今生絕望至極,沒想到一時的好奇竟然讓他的命運峰迴路轉,他怎麼可能不去把握。
「徒兒方梟,拜見師尊。」
「好好好……起來,起來……」余瘋子扶起方梟:「來,盤膝坐好,為師助你凝聚金丹,傳你功法。」
方梟盤膝坐好,余瘋子斷斷續續的聲音接著傳進了他神識深處:「本門傳承直接跳過築基之前所有境界,由上代掌門助弟子直接凝聚金丹。可以說本門的傳奇是從金丹開始。」
「本門傳承總綱共有斷、融、控三道,修成一門者足矣傲視天下,三道同修者,可逆轉乾坤,沉淪日月。至於術法在本門眼中皆為輔助總綱之小道,各代弟子可隨心所欲,自創,另學皆不違反門規……」
一個時辰之後,方梟丹田之中凝結出了一顆龍眼大小的金丹。
「金丹……金丹……我也有金丹啦……嗚嗚……師父,我凝結出金丹啦……嗚嗚……」方梟一時間喜極而泣
余瘋子等欣喜若狂的方梟稍稍平靜之後,才緩緩道:「徒弟,本門除了傳承總綱之外,另創了九門道,百部功法用來掩飾師承,你選一個吧!為師當年選擇的是風水之道……」
余瘋子揮手間投下九塊石碑,石碑上分別刻著風水之道,篡命之道,詛咒之道,劍道……
方梟一個一個看了過去,指著最後一塊石碑道:「我要學猛將之道!」
「猛將之道?」余瘋子詫異道:「為師不得不說,你的選擇十分特別。本門歷代掌門從沒有人修習過猛將之道。不過也好,天下間誰能想到,陣陣衝殺在前,與人殊死搏擊的絕世猛將,會是詭殺門的傳人呢!為師就傳你猛將之道。」
「不過……」余瘋子笑嘻嘻的道:「為師還是希望,你平時做書生打扮,要是被人知道我玉樹凌風余瘋子的弟子,是個全身腱子肉,四季穿盔甲的莽貨,我這老臉往哪擱啊!」
「天哪!」方梟這才想到,自己的師傅根本就不是可以用常人想法去衡量的傢伙。
三個月之後,方梟被余瘋子送出了自己的世界:「徒兒,我們師徒暫且分別吧!為師一生的最大的心願就是讓出掌門之位去遨遊宇宙,可這小小的心願卻因為沒有找到稱心如意的傳人而耽擱了千百年。此間事了,為師也該好好享受人生了。」
「師父,我……」方梟雖然只與余瘋子相處三個多月,卻生出濃濃不捨。
「哈哈……」余瘋子笑道:「徒兒,你將來也是要縱橫天下的絕世強者,何必做出這小女兒態啊?」
余瘋子拍著方梟的肩膀道:「臨行之前,為師有兩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方梟疑惑道:「師徒之間有什麼不能講的?」
「好吧!」余瘋子正色道:「你的記憶當中,父母早亡,方梟這個名字好像是出自你姑姑之手,這個『梟』字有很多解釋,所以你該弄清楚你的名字的意義?你懂我的意思嗎?」
方梟神色黯然道:「徒兒明白,事實上,我也對自己的名字有些疑問……」
「你明白就好!」余瘋子點頭道:「我知道,你這次出走一半是因為心中苦悶,想出門散心。另一半卻是因為方家為你定的親事,雖然我不知道方家為什麼會讓你同時迎娶齊、燕、韓三大家族的千金。但是直覺告訴我,你娶三個大小姐,對你百害無一利。要是你功法大成,倒可以順水推舟,享享艷福。不過,現在麼,能把婚事退掉的話,還是退掉的好。」
方梟點頭道:「其實,師父不說,我也要退掉這幾門親事。雖然我不知道姑姑出於什麼目的,但是總是隱隱覺得不妥。」
「好!為師走了!」余瘋子瀟灑而去,方梟卻遙望著余瘋子遠去的背影久久不語,是為了離別的惆悵,也是為余瘋子臨行時兩次提點。
方梟要迎娶的三個妻子個個分身非同小可。
齊小唯出身國相齊家,大家閨秀不僅待人接物進退有據,更有統籌全局的大氣,齊小唯如果是個男兒不難闖出一番事業。就因為齊氏家族在朝廷裡舉足輕重,卻始終無法涉足軍方,方梟的姑姑方芷柔才能用保舉齊家三個男丁為一方守將的條件,把哭哭啼啼的齊小唯換上了花轎。
韓芊芊的老爹凌雲候韓志歡是當之無愧的黑道貴族,坐在家中跺上一腳整個大夏皇朝的黑道都得跟著顫三顫。要不是韓志歡欠了方芷柔一條命,還真不會把女兒嫁給他孫子。光看他送方芷柔出門是的那張臭臉,就知道他對這門親事有多麼心不甘,情不願。
燕綰彤是大夏皇朝最大的商號亨通商會會首燕萬金的千金,對一個雖然腰纏萬貫,卻沒權沒實力的商人,方芷柔連客氣話都給省了,直接派兵包圍了亨通商會,逼著燕萬金簽下了婚書。
政,商,江湖處處都有照著方梟的老泰山,誰敢動方梟一個毫毛。方芷柔對自己的安排自然是得意的不行,可是方梟卻在這場婚事當中嗅到了危機的味道。
以前,方梟手無縛雞之力,對方家的安排自然無法反抗,也無可反抗。可是,現在的方梟還會聽任命運的安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