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的時候,只覺得渾身僵硬酸痛,像是我已經沉睡了很久很久一般。左肩的傷口上有絲絲涼意,我低頭一看竟是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人精心上好了藥膏。
我不禁嘟囔一句:「這是怎麼了?這裡是哪……」說著,我抬眼。放眼望去竟讓我一瞬間目瞪口呆。精美的金玉床架上勾著上好的絲絨的床簾,連我蓋著的也是上等的蠶絲被。連著睡房的是兩個極大的廳子,在幾間薄紗輕晃,交織出飄離之感。
看著自己突然出現在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裡,我下意識垂頭看自己的手掌。沒錯啊,手心的掌紋還是淡得幾乎看不見,左肩上陣陣的痛也在提醒著我,我的確還是在阿雪的身體裡。
「這……」說著,便就聽見一陣極輕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來。等了好一陣才看見一個端了湯水的丫鬟打扮的女子拐進來。
「啊,姑娘終於醒了。」一見我醒著,女子開心得放下湯碗便轉身要往外奔:「姑娘稍等,奴婢給您找御醫來。」
「你……」我重傷剛醒本來就是氣弱,音量不高,你字剛發出來,她人已經奔出去老遠。於是我只得歎一聲,隨她去。
……
我不認識這個地方。不過多少能猜出一二。
九州之上能將府邸佈置得如此金碧堂皇的氏族雖多,可是——我瞇了眼睛走近了窗戶盯著窗框上雕刻的徽章研究。只是隱約覺得有幾分像是兩隻蝙蝠合抱。
蝙蝠在他人眼裡或許代表不詳與恐怖,可是在東衛卻是吉祥鴻福之意。所以東衛人也大多喜歡在飾品比如手帕上繡只紅色的蝙蝠寓意福氣,大戶人家便就喜歡將蝙蝠雕刻在廊柱上。
廳內的紅木桌上擺了個小小的香爐,爐上香煙裊裊,飄著我熟悉的味道。
莫不成是我回了東衛?
正猶自懷疑著,就聽見腳步聲又響了起來,隨之還響起了一陣溫潤低沉的好聽嗓音:「你醒了?」
沒等我轉過頭來,我已經知道是誰:「居然是你。」居然是蘇凌塵。
他走至床邊攏了袖子就要伸手探上我的額頭:「自從那日一個副將不小心射中了你,你便就昏睡了,甚至還一連發了幾天的高燒。」
「你是公子亭。」這一刻我腦子裡似乎蹦不出什麼別的字眼來,與他分別以來發生的一切就彷彿在眼前呼嘯而過,霎那將我帶回那個雷霆陣陣的石門懸崖之上。那時候他看著我的眼睛裡有著冷漠的殺意。
「你可知你昏迷了多久?」
我沒接茬,靜靜問:「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他自兀自地說:「你一連沉沉睡了十多日,連將你帶回常林一路上舟車勞頓你也不曾醒來過。」
「這裡是常林?」我吃驚地瞪著他。
「你餓不餓?要不我叫雲碧給你端點魚粥?接連幾日喂的都是米湯,你也該覺得餓了。」
他總是避開我的話,我也問得煩了,於是停下來靜靜瞅著他。
「雪兒,肩上的傷還疼麼?」
「阿雪多謝世子相救,不過不勞世子操心。」我暗自苦笑,我還問什麼在哪裡,這裡分明就是常林王宮才對,別的地方如何會有如此的富麗堂皇。「此處也不是阿雪該久待的地方,世子一會還是派人送我出宮吧。」
「這裡不好麼?」
「自然不好,這裡畢竟是王宮之地,阿雪一介民女怎麼能住在這裡。」
「你不必妄自菲薄,在傷好前先住著吧。這裡是我的寢宮,平時你有雲碧照料著,儘管安心養傷就好。」他不自覺就有了高高在上的口氣。可能是在這宮闈習慣了這樣的生活這樣對人說話的語氣吧,我說服自己不要去在意可還是有些做不到,於是垂了眼不去看他。
可畢竟他也向來是位高權重的世子,平時哪裡有人給過他這樣的冷臉。於是頓了半晌,蘇凌塵拂了拂衣袖,好脾氣地說了句「好好養傷」便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