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那個甚是眉清目秀,自稱是小鵬的少年走了好一段山路,看方向似乎像是往主營走的。我問:「我們這是要上哪裡?」
小鵬走在前面領路,聞言回頭憨厚地笑:「就在前面了,很快了。」
我說:「可是半個時辰前你就是這麼說的呀。」
他囧囧地回答:「這次真的是快到了。你看到前面那座山沒有?翻過那座山就是了。」
「……」這好心人做得可真是辛苦。
不過這一回小鵬果然沒有胡說,在這座小山的背面,我終於看到了那個他口中的主子。此時他正昏迷躺在一個小山洞中,洞外躺了一具馬屍和兩具壯碩的成年虎屍。
他主子不至於這麼英勇,一個人搞定了兩隻老虎吧?
一想到老虎,我眼前一亮。噌噌噌走過去,就在老虎身邊蹲下來。我看著這皮毛油光水亮的,想來一定能賣個好價錢。如果實在找不到能私下販賣虎皮的商販,做成虎毛圍脖靴子長袍什麼的也不錯啊。
這樣一想,我就雙眼發亮。眼看快要入冬了,照我和秀卿這樣的龜速,肯定是回不了重華小築的,出門在外還是要懂得自力更生方能有舒服生活。有了這老虎皮,我至少就不用再發愁去哪弄錢來添置冬衣,而秀卿也不用再擔心哪天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被我賣到了青樓。
不過話又說回來,以秀卿那副妖孽模樣不進青樓實在可惜,口水虎皮之餘,我心中不免還是打算著等以後哪天真的缺錢了,一定要賣了他物盡其用。不過我想,就算我真的有本事能打暈他扛去賣了,他也還是有本事醒來就逃出來,然後天涯海角追殺我。想到這樣一來還可以循環利用資源,我甚是滿意地點頭。
「小哥哥,這邊這邊。」小鵬撩開洞口的疏疏懶懶垂著的幾條青籐,回頭跟我招招手。
青籐掩映下,我透過條條青蔥看見了昏睡在草堆上的男人。月光照不進洞裡,我只透過微弱的火光勉強看清那個男人的輪廓。濃深的劍眉,纖長的睫毛,筆挺的鼻子,緊抿著的薄唇,如此一組合起來,卻給我一種淡漠疏離的印象。很多年後,當我每每想起我和這個男人初見面的時刻,我總覺得該是更加讓我印象深刻的畫面才對,只不過目前的我沒有想太多。
我直覺覺得他不是個好親近的人。
但是,頗眼熟……
好吧,重生的這一年來,我時時能感覺到自己的記憶力猛地退化了不少。但是奇怪的是,對於日常的生活細節倒也能記個八九不離十,可是對於人臉卻還是常常分辨不清楚。比如我明明記得自己見過小鵬和這個男人,但是就是想不起來……這男人是誰來著……
我一邊回想著他是誰,一邊慢慢靠近他。腰上果真是一道非常深的傷,縱然他是一襲暗藍色的深衣,還是教血水貼胸染了個透。看著十分觸目驚心。
身邊的小鵬一見這情形,嚇得一張小臉白裡透白,哆哆嗦嗦不知道怎麼辦,時間緊迫,我只好隨便找個事情打發他:「小鵬,去燒點熱水來。」
看來果真是與門口躺著的那對老虎夫妻打鬥過一場積下的傷,所幸這人還是有一絲氣息尚在,我還可以勉力一救。他的胸口由左至右,斜斜地被深劃了一道,及至右腰間,幾乎深可見骨。我只能盡量先止了血。
我覺得當時這人腦子一定沒有在用的。即使我再想得到老虎皮,我也得斟酌再三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去搞定外面那一對。不過再一想,俗話說下山虎最是兇惡,說不定那兩隻正是下山虎,自己送上門來給人做虎皮的,只不過剛巧他們兩人比較倒霉給碰上了。
按照這傷勢看來,只怕我帶的傷藥還不夠用。我將小鵬給我的匕首放在火上烤了又烤,反正這人昏迷著,也省去我給他吃些什麼鎮定的藥物,當機立斷將胸前和腰腹上的腐肉挑了開,撒上點止血膏金創藥等等的。那人果然沒醒。